听到这话，沈战野的眼神微微一动。
“然后呢？没找到本人？”
大炮摇着头说道：“蒋天虎正好去外地出诊了，说是得两三天才能回来，我给了诊所护士二十块钱，让她帮我盯着点，蒋天虎一回来就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他说道：“你放心，护士不会给蒋天虎通风报信的，我承诺事后再给她五十！”
要知道一个护士的月工资才五六十块钱，大炮给的好处费足够封住她的嘴了。
别说，耗子这提议是真不错，阿三难得遇到喜欢的女人，说什么也得帮他一把。
于是他望向苏云舟，问道：“阿舟，耗子这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好是好，但就是你……你这腿能爬山吗？”
瞥了一眼沈战野的伤腿，苏云舟问道。
“肯定没问题！你要不相信的话，到时候我背你上山！”
半晌，她开口唤着坐在副驾驶位的冯希希。
“姐姐，我在呢！”
冯希希扭头看着苏云舟，很乖很温柔。
“下个周六你有事吗？陪我去趟云隐寺！”
看了沈战野一眼，苏云舟又笑着解释道：“倒也不是求神拜佛，就是纯粹想静一静。”
她被送进了太平间里，被冻在那零下几十度的停尸间里，等着她的女儿来认领安葬。
可蒋爱云会回来吗？
这兜兜转转间，老太太的命运遵循着注定好的轨迹走向了尽头。
她依然死了，初步死因是与女儿发生争执后自杀，与上一世里蒋爱云的叙述没什么太大出入。
又或者这样的结局，是命运对她最大的惩罚。
第二次，是夏瑜弥留之际。
儿子的死亡带给这位女英雄巨大心理创伤，在沈平津五七祭日，夏瑜突发疾病身亡。
苏云舟记得很清楚，彼时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太太握着她的手一直在说对不起，又哀求她能照顾好自己的孙子。
算算时间，上一世的今天，正好是夏瑜的葬礼……
而现在，因为沈平津命运的改变，连带着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比如这位看似严厉实则温情的老人家。
老太太显然是身居高位的人，戴着副金丝眼镜，一开口就尽显霸气。
她扫过满脸是泪的苏云舟，又扫过跛着腿的沈战野，眉宇间满是不悦。
“奶奶！”
沈战野先是一愣，旋即眼中满是喜悦。
他一手牵着苏云舟，一手上前去拉老太太的手腕，却被无情躲开。
苏云舟心里难受得要命，她想要谴责沈战野，却搜刮不出合适的词语。
半晌，哽咽着说出这样软弱无力的话，却更让沈战野心疼了。
他不顾她的挣扎与抗拒，伸出双臂紧紧将她抱在了怀中。
“滚！你放开我！”
苏云舟双手抵在男人胸膛，试图推开这力大如牛的骗子。
“不是，媳妇儿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故意看笑话，更没打算瞒着你，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
因为那似梦非梦的前世记忆，让他对苏云舟充满了愧疚与心疼。
他已经亏欠了她的上一世，他已经让她吃尽了苦头。
人生重来，他只想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让她品尝人间百般甘甜，不让她再吃半点苦头。
大家在院子里寒暄几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待其他人离开，苏云舟一把拉住沈战野的胳膊。
“蒋天虎是谁？是当初被周迎娣收买的药店伙计吗？”
苏云舟盯着沈战野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失望与难过。
“沈战野，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明明早已知道线索，却还是看着我像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病房外，苏云舟看着医生与护士进进出出，听着里面的动静，心知老太太怕是……
“不好说，受害者咬定是自残，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讲，现场证据不足以证明她的养女有杀人嫌疑。”
警察皱眉说道：“当然，我们也不会就此放弃，下一步是找到蒋爱云，看她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据。”
听到这话，苏云舟与沈战野对视一眼，气氛一时很是凝重。
不多时，病房里没了动静，医生走出来看着警察摇了摇头。
沈战野拍了拍大炮的肩膀，说道：“辛苦了！回头我把钱还给你！”
一听沈战野要给他钱，大炮急了。
“老大你这是恶心我呢？你要拿我当兄弟，就别提钱的事儿，不然我和你急啊！”
大院子弟都极为讲义气，在兄弟情意面前，金钱和利益都是王八蛋。
听到大炮这话，沈战野也没再坚持给钱。
作为男人，作为丈夫，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吗？不管是腿还是其他，都必须得行！
几个人一番商量，很快就定好下周六爬山去云隐寺。
车子驶入军区大院里，苏云舟刚下车，就看到大炮奔了过来。
“老大，确实有个叫蒋天虎的人，从前在东新街的药店当伙计，现在自己开了个诊所。”
大炮气喘吁吁说道：“诊所就在从前那药店附近，我也拿出照片问过诊所护士了，确定就是你要找的人！”
“云隐寺？爬山？哎，我们不如一起去呗！”
一听说要外出玩儿，耗子来了劲。
“老大，秦三强对姜采妍那点心思，咱们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俩给撮合了？”
耗子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一想到牵线搭桥做媒人，他就兴奋得直搓手。
沈战野的眼神一动。
即使她没作恶，可她却放纵恶人肆意行凶，这又何尝不是对社会的伤害？
沈战野轻轻拍了拍苏云舟的肩膀，温声说道：“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我们不是救世主，没办法挽留每个人的生命，这芸芸众生，最终都是走向死亡的。”
苏云舟轻轻“嗯”了声，她靠在沈战野肩上，疲惫又伤感的闭上眼睛。
死亡？真就是人生的终点吗？真的就是人死如灯灭吗？
“希希！”
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苏云舟顾不得与沈战野吵架，上前紧紧抱住了夏瑜。
“奶奶，见到你真好！”
随着沈战野一声“奶奶”，苏云舟才反应过来老太太是何身份。
夏瑜，沈平津的母亲，沈战野的奶奶。
她十五岁从军，在战争中立下不朽的功绩，曾任西北某市市长。
上一世时，苏云舟与夏瑜见过两面。
第一次是在沈平津的葬礼上，彼时的夏瑜刚做完手术，她坐在轮椅上一语不发，只盯着儿子的遗照，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然而不论她如何捶打推搡甚至拳打脚踢，沈战野都不肯松手。
“我不滚！我也不放手！”
就在二人拉拉扯扯时，紧闭的入户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门口，神色严肃看着院中吵闹的小夫妻。
“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所以他私心不想让她插手母亲死亡的真相，不想让她再冒半点风险。
结果他还是将事情搞砸了，还是让她误会，还是让她伤心难过。
“阿舟啊！”
他伸手想要去拥抱苏云舟，却被她推开。
“沈战野，你……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
第122章 某人又睁眼说瞎话了
因为蒋爱云养母的死，苏云舟心中本就难受。
此时再一想到沈战野对她有所隐瞒，心中更是委屈的要命。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丈夫，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
沈战野急得不行。
饶是早有准备，可苏云舟的心还是一阵阵发颤。
她站在门口，看着老太太的脸被白布覆盖，已然没了呼吸……
回家的路上，耗子在开车，冯希希坐在副驾驶位上，沈战野与苏云舟坐在后排。
没有人说话聊天，车里的气氛格外沉重与压抑。
没人知道老太太姓什么叫什么，甚至，都没有亲人来送老太太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