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幸运的话，如果那架钢琴还放着的话，”贺昀川缓声问沈芜，“在等会剩下的最后五分钟里，你愿意和我一起弹舒伯特的《小夜曲》吗？”
沈芜垂着的眼睫颤了一下。
贺昀川这话一出，便令沈芜立马想起了上次她收到的那封短信内容：下次我们也可以一起四手联弹，弹你喜欢的曲子。
贺昀川还在耐心地等沈芜的回答。
眼见前边就是他们即将要抵达的目的地，但因为没听见沈芜的回话，贺昀川不动声色地放慢车速，但男人握住方向盘的那双手却是不自觉地微用力了几分。
贺昀川双手扶在方向盘上。
贺昀川的情绪很快地冷静了下来，虽然他从后视镜里瞥见了梁其年那辆黑车，贺昀川也并没有冲动踩下油门甩开，仍保持着自己开车的节奏，气息沉稳。
【害我白激动了，我还以为会上演飙车情节！来一次速度与激情！】
【成年人哪有那么冲动，当然，要是肖霆的话，说不定就真飙车了……而且贺昀川怎么可能会带着沈芜飙车，是他疯了还是你们疯了？他要是飙车，给沈芜的印象分直接跌到负数，反而是现在保持情绪稳定，更加分更让人有十足的安全感好吧！】
贺昀川注意到沈芜正朝他看来，目光里似乎是对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感到疑惑，贺昀川便笑了下，他率先说出口：“我们现
【？？？好家伙，严谨，梁其年你真够严谨的，谁他妈会注意贺昀川和沈芜约会出门的时间啊。】
【虽然贺昀川看起来很温和斯文，但他要真和梁其年打起架来，我都不知道到底谁会赢谁会输。】
【节目组怎么不出来管管啊，气氛太不妙了，我是真的开始怕他们两人打起来了……贺昀川话里的火药味都快藏不住要炸了！！我都开始害怕地抱紧了自己(流泪)】
不等梁其年开口，贺昀川先是温和一笑，然后才缓缓说道：“就算严格意义上只剩十五分钟，我跟沈芜的约会也还在进行中。”
“我们接下来还有安排，先走一步了。”
【虽然但是, 梁其年这男人不讲武德！！无云还有半小时呢！！】
【追老婆嘛, 武德有什么用, 武德能当饭吃还是能有老婆？！爱情就是要争分夺秒！寸步不让！】
【不管了，三人行三人行！！三人行不行就给我打起来吧！冲！】
“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分。”
贺昀川抬起了眼, 他朝梁其年反问的语气极淡, 淡得好似没有半点情绪，但他的眸光却是难得一锐：“准时？”
梁其年一进大厅，看到的就是贺昀川和沈芜两人坐于钢琴前一起弹奏的背影。
曲子很好听也很动人，但梁其年却无心欣赏。
梁其年面无表情地心想：他也会弹钢琴，他弹得比贺昀川好。
【梁其年脸好冷啊，他是不是在心里想着怎么暗鲨贺昀川啊哈哈哈哈。】
【我真的笑吐了，你们是不知道，贺昀川一路绿灯，人梁其年一路红灯，好不容易到了吧，一进门就看见他们四手联弹，要换成我是梁其年，我已经想吐血了，果然追老婆的路上都不容易，没谁一帆风顺。】
沈芜跟着贺昀川一起坐在了琴凳上。
她细如葱白的手指轻搭在黑白钢琴键上，沈芜并未急着按下，她正等坐在一旁的贺昀川抬起手。
因为眼前没有放乐谱，沈芜轻轻垂下了她纤长卷翘的眼睫毛。
余光看见贺昀川也将他修长匀称的手指搭在琴键上了，于是沈芜敲下了第一个悦耳的音符。
虽然沈芜说她可能没法弹得很流畅，但事实上，她弹得真的很好。
现在这个点，音乐馆门口除了几个匆匆过路的人，此刻就只有贺昀川和沈芜两人站着，稍显冷清感。
沈芜朝前走了一步，正想迈上台阶，发现身边似乎少了个人，她一转头，就见贺昀川还站在原地，不由问道，“不进去吗？”
贺昀川没跟沈芜说他刚刚在心中暗自祈祷的事情，闻言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走到了沈芜的肩侧，跟她一起上了台阶。
“当然要进去。”贺昀川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贺昀川现在好紧张啊！搞得我也开始紧张了(流泪)】
“我们一起不流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芜觉得她话音刚落，车速好像比之前一下快了不少。
沈芜微微偏头去看贺昀川，但从贺昀川沉静的面容上，她并看不出来什么。
前边城市音乐馆的建筑轮廓越发清晰，因为中途都没多等一个红绿灯，所以十分钟的车程贺昀川最后只用了八分钟左右。
“到了。”
贺昀川的脸色有些沉, 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他是真的极少有过这种血压飙升的瞬间。
贺昀川清楚的知道，他现在是无比愤怒的。
但贺昀川除了最开始有一瞬明显稍沉的脸色, 在此之后他的面色又都重新归于平静。
贺昀川镜片下那双黑眸依旧温和，但这份温和，如今却好似多了几分竭力克制的味道。
别说贺昀川了，就连沈芜都感到了意外, 她清冷的眼睛微微睁大, 目光也不由轻轻怔住了。
虽然沈芜沉默了片刻，但她其实没让贺昀川等太久，可能也就是三四个眨眼间。
但对于贺昀川来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一听见沈芜的声音，当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声都快要隐隐盖过她的声音。
沈芜的声音有些轻，但很清晰：“我很愿意，但如果没有乐谱，我可能没办法弹得很流畅。”
贺昀川垂下眼笑道：“没关系，我也弹得不流畅。”
在去城市音乐馆，离这很近。”
闻言，沈芜没忍住弯唇笑了笑。
沈芜一听，就想起了之前贺昀川也是像现在这样开着车，然后跟她说想要避免馆和园，想要幸运一点，但现在，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前往带有“馆”的地点。
贺昀川微微侧过眸，他一见沈芜在笑，就知道她在笑什么，男人镜片下那双微沉的黑眸在这时也不由染起了点点笑意。
贺昀川说：“之前城市音乐馆的大厅一楼会放一架白色三角钢琴，但太久没去，我也不知道那架钢琴现在还有没有放着。”
沈芜虽然不知道贺昀川接下来的安排是什么，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芜也没有去质疑什么，跟贺昀川当着梁其年的面先离开了。
沈芜：“稍后见。”
梁其年动了动唇，他的身形颀长，此刻驻足在原地，男人脸上神情不明，默了半晌，他也抬脚转身上了车。
【贺昀川真的很沉得住气……】
【接不到老婆的梁其年伤心了。】
“准时不代表踩点。”
梁其年面色不变, 说：“提前赴约既是出于对女方的尊重，也是出于我的个人习惯。”
说完，梁其年垂眸看了眼腕表, 他淡淡陈述起一个事实, “今早你们是七点四十五分出的门, 从严格意义上说, 你们的约会还剩十五分钟。”
沈芜：“……”
闻言，贺昀川抬手推着眼镜的动作透着克制，更是压着火气，他慢慢挑起唇角：“说完了？”
动人的琴声在沈芜的指尖下倾泻而出。
见状，贺昀川也抬起手腕，将双手都搭在琴键上，他敲下的琴音更是无比丝滑地融入了沈芜的弹奏中，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堪称完美。
【救命，沈芜和贺昀川两人之前真的没有偷偷彩排过吗？？弹得太好听了吧！太般配了！】
【呜呜呜，贺昀川给沈芜的短信说，弹你喜欢的曲子。结果现在真的弹了沈芜喜欢的曲子呜呜呜，而且还是在他们约会的最后五分钟，再次被狠狠浪漫到了。】
【就，我果然是个俗人。沈芜的手指好好看啊，尤其弹起钢琴来，跟蝴蝶扇翅膀似的，太漂亮了呜呜呜，怎么会有大美女又会跳舞又会弹琴，我一个女生都要被沈芜迷死了！(流泪)】
【落泪了家人们，贺昀川他一定很想在这最后五分钟里跟沈芜一起四手联弹，太难了，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沈芜最后没选他，他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啊。】
【突然想起了小幸运那首歌，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小幸运……与你相遇好幸运……】
【我靠，我看见了！！有钢琴！那架钢琴还在！！而且现在没人用！感动死我了！】
沈芜和贺昀川一走进去音乐馆，便都看见了大厅里静静放着的那架白色三角钢琴，贺昀川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贺昀川看向沈芜，说：“钢琴还在。”
贺昀川不禁笑道，“一路绿灯，很幸运。”
【！！绝了！贺昀川好可好会啊，用两人一起弹钢琴作为他们这半天的约会结尾，而且还是沈芜喜欢的《小夜曲》！！他真的好浪漫，以后沈芜只要听这首曲子，脑海里一定会浮现今天跟贺昀川的这场约会！男人果然诡计多端！】
【祝贺昀川幸运！！拜托拜托，麻烦音乐馆你一定要还放着那架三角钢琴呜呜呜，我要看他们四手联弹！！】
【弱弱说一句，只有我一个人想要看六手联弹嘛……就，贺昀川、沈芜、梁其年一起……(对手指)】
【哈哈哈哈哈贺昀川真的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而且这男人真的好稳好沉得住气啊！就算梁其年提前来了，他也不含糊，该约会约会，该说笑说笑，完全没有在沈芜面前流露出什么负面情绪！真的好可以啊！】
梁其年脚下的步伐迈得不快不慢, 但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稳有力。
直到快要走到沈芜和贺昀川的面前, 梁其年的脚步才放慢了些许。
沈芜下意识出声道：“……梁其年？”
梁其年停下脚步，他深邃的目光只定定落在沈芜身上，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继而沉声道：“我来了。”
【救命！梁其年我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