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都记得啊。”
赵如眉听他清晰表达自己问题后，眸光微亮。
她记得小安在自己身边打下手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小时，其它时候要么在帮忙拔针要么就是帮她整理需要紧急处理的患者，真正在她身边看她施针的次数不超过十五回。
仅仅是记住这些穴位除了记忆力好外，都不至于让她惊讶。
但小安提出的问题明显是经过思考，且已经吃透针灸疗法顺序与穴位相互作用。如果他没有去医务楼补习纯靠自己分析，即便花了一晚，这个效率也绝对称得上神速。
他这套日常穿搭若不戴金色细框眼镜，看起来清爽又有种少年感。但眼镜带来的斯文气质一压，便只剩清爽与那么一点点朝气。
“晚上睡不着，我就在工作，今天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了。”季淮安这才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笔记本跟旁边好几个数据硬盘，“门外那个是短距传感器，配合工作用的。”
“这个位置……”他说晚上工作，赵如眉不意外，本来退休玩家精力就不同寻常人。但工作地点居然在门口，她确实没想到，只能委婉问，“是有什么讲究吗？”
“这里狭窄、安静、硬实。”季淮安抬头看看，像是才想到地补充说，“还能第一时间跟你说早安。”
可能是见过的奇葩太多，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习惯赵如眉居然觉得还好。她目光落在茶几旁边，发现垫子什么的都有，看起来确实是习惯如此。
赵如眉早上没听到敲门声，想着小安可能还在宿舍，她主动走到斜对面的宿舍门前，余光注意到这防弹门的下方有个黑色小点。她刚用灵能将其包裹，紧闭的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
“早上好，赵副组长。”
季淮安将门拉开一条小缝，清冽声线轻快地探着脑袋打招呼，头上还搭着一条毛巾看样子是准备早起洗漱。
“你刚起来？”
赵如眉注意到他除了露个俊脸，脖颈以下全在门后，说起正事问：“门外的东西是你贴的吗？”
他消失后的那一刹那，笔记本的时间刚转动2s，他又凭空出现在原来位置。在安全屋里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思考与推演被压缩在这2s里，可想而知大脑那一瞬间有多超负载，这种只能凭坚韧意识去防止崩溃。
以往他要花十来分钟缓过劲，扛着各种头痛、头胀、疲倦、轻微晕眩等小毛病，等精神被耗到连思考都像针扎一般疼痛，这就是即将入睡的信号。
季淮安从前只知道她在自己心底非常重要，只要等到她回来，也许一直压在精神上千钧重的巨山就会消失。直到她真正地回来了，他才发现除去巨山被彻底移除，她还是自己的动力源泉。
身体靠坐在门后角落，脑袋贴着门板，在淡淡的香甜气息萦绕下，季淮安触碰着防弹门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微屈，伴随着‘叩叩’两道清脆声响传入耳膜，小有成效地克制住了心底冲动。
等天亮，他就能见到她了。
“够吃吗？要不要再添点别的？”在两人快吃完时，季淮安说。
“够了。”
赵如眉喝了口豆浆说：“12点又该吃午饭了，吃太饱也不好。”
“嗯。”
季淮安赞同地应了声，把自己的蒸饺与豆浆干掉。两人中规中矩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出发赶往办公大楼时，离准点上班只剩几分钟。
已经藏好小心思的季淮安恢复平常的斯文与温和气质，微微颔首提着黑箱也踏出宿舍。
从宿舍楼正常步行到食堂需要将近十五分钟，这个时间段还没去食堂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采取慢跑方式，时不时就有工作人员从两人身边穿过。
这场合不适合谈改良版锻体术，还不如早点去食堂吃东西。赵如眉索性也加入慢跑队列，跟小安在7点45分先后抵达食堂。玉米猪肉蒸饺、清汤味鲜粉条，外加只有一点点甜味的甜豆浆。
赵如眉端着餐盘找了个没什么人坐的餐桌，季淮安一手端餐盘一手提黑箱紧随其后，坐在她斜对面。
两人点的早餐查重率几乎100%，要说唯一不同，大抵是他点的都是大份。
“我们再不去吃早餐，食堂就要关门了。”季淮安很认真地注视她说，“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赵副组长上午饿着，我会很内疚。”
赵如眉这才看向网表，7点32分。
从宿舍赶到食堂没问题，但如果堂食早餐，那估计8点前赶不到办公大楼了，不过后者的上班时间相对灵活。
“好吧，那先去吃早餐。”
赵如眉脸上浮现笑意说：“毕竟让季工程师内疚，我也会很内疚。”
赵如眉说罢起身，走出房间用工作证打开自己的宿舍，她之前为了推演改良版锻体术，客厅餐桌上摆放的草稿纸一直没收。眼下用来书写‘针灸疗法’正好，针灸疗法本身就是一个循环体系。
小安光靠自己分析掌握已经达到85%，剩下15%的精髓如果不让他知道，那简直就是在浪费他之前的努力。
赵如眉花费将近20分钟，缩写穴位名称，并用编号和字符写下每一个变化里穴位的深度与角度，等把整套‘针灸疗法’默写出来，她拿起这十几张手稿走出宿舍。
小安的房门被茶几一角压着，赵如眉一过来就看见坐在茶几旁，面露思索的他。
“这个是针灸疗法相关穴位与所有的变化，你有空可以看看。要是已经掌握想要练手，今天上午九点跟十点，分别有一批集训玩家进入副本，你也可以去尝试一二。”赵如眉轻快说。
面对扑面而来的浅浅香甜气息，季淮安坐在地上，喉结微不可察动了下，有点饿了。
赵如眉伸出双手搭在他头部灵台穴位上，测试他精神究竟疲不疲惫的最好方案，就是采用助眠疗法。从助眠疗法的深入与他表现出的昏睡程度，就能得知结论。
助眠疗法持续将近3分钟，季淮安闭上眸子让自己注意力集中在她双手上，时不时汇报自己精神状态。
截止到目前都还是有一点点困意，但离睡着还有很长距离。
“可以了。”
即便隔着防弹门与厚墙，他依旧嗅到了她身上那让人着迷渴望的淡淡甜香气息。
这种气息于他而言是顶级的精神舒缓剂与精神兴奋剂，他贪婪补充近五分钟，头一次寻找起时钟。在附近找了一圈，最终通过笔记本的时间显示，发现才刚过凌晨2点。
这很好，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推进工作进度，确保手头上的工作不会成为绊脚石。
精力得到极大补充的他，计算了下当前的破译进度。相比超算实验室，半超算设备加上思维灵活经验丰富的大脑，只要每天保持这个效率工作6个小时，就能与超算实验室的进度拉平。
不过人类大脑在计算这方面最强的优势是它具备前瞻性，懂得抄捷径。
“你说的这几个穴位顺序问题，其实在针灸疗法体系里属于错误行为。我当时为追求效率，除针灸外个别穴位还用上了天赋，且一些针扎入的深度也处于危险区间。”
赵如眉欣然解释完问：“你晚上就是在思考这个吗？”
“没有，破译密匙是主要工作，这是在安全屋的休息间隙里，放松头脑想的。”季淮安看着她坦然说。
安全屋还能这么玩？
赵如眉第一反应便是打量他神色与外显的精神，不管怎么看状态都很良好，但她没有因此放松，反而踏进过道半蹲在他面前，低声说：“别动，我瞧瞧你精神状态。”
“对了，你昨天在休息室大楼施展的那一套‘针灸疗法’，我还有几个穴位顺序没弄懂。”季淮安把办公设备全部放回黑箱里，合上后看向站在门外的她说。
“？”
已经打算等小安收拾完一块去吃早餐的赵如眉眨了下眼，这话题跳得让她毫无准备，不过她很快就接上了问：“你说的是哪几个穴位？”
“昨天我所见的针灸疗法已知涉及穴位超过五十个，分别是神庭、百会、哑门……”
季淮安把自己记下的穴位熟稔地报了一遍，那些穴位变化组合他都记得，但唯独让他不解的是个别穴位明摆着相冲，却能起到作用，这超出了他掌握的现代医学的认知范围。
“嗯，我，换个衣服，两分钟。”
在就穿着背心和中裤跟如眉见面和让她等待一会的选择中，季淮安艰难地选择了后者。还是他疏忽了，早知洗完澡就该换上第二天穿的日常服饰。
“好。”
赵如眉温声应下，移开视线。
季淮安也没关门，说罢就冲进了更衣间，在空气惯力下，本就是朝里开的门一点点被推开。不过这门还没彻底推开，说好2分钟但实际只花了1分钟就过来的季淮安伸手拉开了门。
在这之前要先工作。
小歇一会的季淮安再度坐在笔记本后方，调出另一个程序，把在安全屋里推算出来的密匙基源输入进去。
早上7点。
洗漱完毕的赵如眉打开宿舍门，身上打底修身白衬衫搭一件女款的黑色轻便干部外套。这件外套虽是纯黑，但在材质与款式设计上反而新潮别致，完全考虑到女性的身材特点，穿着轻便庄肃却完全不显老气。
眼下已是十月中旬，莲帝山基地的早上气候偏凉，单穿一件长袖是有点冷。
工作状态启动，赵如眉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的工作安排，也歇了在这个紧张间隙提及改良版锻体术的事。现在提了，也没法上手练习，倒是今晚开完例行会议有充足时间。
两人进入办公大楼，乘坐同一部电梯，一个在三楼停，一个在五楼停。
接近九点时，赵如眉已经把警备部下属部门各项需要由她过目的事务处理好，得益于前几天下午的‘实习’了解，下属部门的事务她处理起来是真的轻松，甚至还有时间给他们布置事务，提高工作效率。
8点56分时，赵如眉赶到休息室大楼的二楼，指挥部副组长也在。这次除了第二批集训玩家外，还有一部分同为玩家的工作人员，他们会跟不同等阶的集训玩家同时间段进入。
“好吃吧？”
“嗯。”
“这汤粉的汤很鲜，清淡也有味。”
“蒸饺也好吃。”
“明天早餐还有别的花样。”
他像是心脏忽然尝到一块由她递来的糖，甜得清隽眉眼舒展，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眼底除去欣喜外还掺杂着想过渡让她也尝尝这甜味，难以宣之于口的小心思。
看着忽然变得格外可口的小安，赵如眉还来不及捕捉着可口源，开门声忽然从另一侧走廊传来。
赵如眉正好站在房门里侧，听到这个动静她往里挪了两步。真要是面对面跟其他同事碰上了她也不慌，但走两步能避开这个小插曲，属于变相省事。
从宿舍出来的贺博闻压根没注意该楼层其他人，急着吃早餐的他关完门就朝着电梯间去了。
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赵如眉率先踏出他宿舍招呼道：“走吧。”
‘针灸疗法’这种东西掌握了没坏处，尤其是现在基地医务楼的医疗资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都有点吃紧。小安要是掌握了还能充当紧急医疗资源，在压力较大的时候救个急。
她怀疑小安说不准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偏偏他一个人一晚上就悄悄摸摸掌握了大半，都不给她反应机会。
“我还有一套改良版锻体术……”
赵如眉正打算给他加点增益效果，锻体术不光能增强体魄对精神力也有提升，小安练了百利无一害，但她刚说完一句，就见青年把手稿放进黑箱里从地上起来说：“赵副组长是不是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嗯？”赵如眉看着他。
赵如眉没有死磕地让他睡着，在确认他进出安全屋，不光忙完自己正经工作还有时间去思考针灸疗法，并且精神状态还格外良好，她就收回了双手。
小安不是修士，但就他这精神韧性，竟完全不弱于修真界里一部分中层修士。
要知道他可从未去过修真界，排除赵如眉自己，整个海蓝星绝对不会有比他精神韧性与强度更高的存在。
这么扎实的精神韧性基础，即便没有青梅竹马这一层深厚关系，赵如眉看在他绝对忠诚东夏国的份上，都不会放任不理。稍加提点就能获得强大助力，何乐而不为啊！
“你在这等我一会。”
季淮安花费将近5小时弄到该密匙一部分基源后，身体突然凭空消失，进入了自己的安全屋。退休玩家可以自由出入安全屋，但每天停留时间有限。
虽然在安全屋花去的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时间对于现实来说，往往只过去1-2s，可进出安全屋对大脑精神损耗非常巨大。一般的退休玩家在安全屋里花上一两个小时，磨砺身手已经属于极限。
至于把本来就颇耗脑力的工作带进来继续肝，这或许能节省现实十几个小时，但其精神损耗最强甚至能致死。退休玩家因在安全屋里逗留太久，最终导致精神受创而在现实陨落的个例虽极其罕见，却并不是没有。
季淮安这么弄，也就只有他能扛下来且没有声张过，不然其它国家只怕会更加睡不着。
这种试试就逝世的卷法谁敢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