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眉不疾不徐，就像在说睡前故事，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应和的两人，慢慢地只剩下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确定两人睡下后，赵如眉的行动点也已经恢复至-527点。
出门前，她啃了个剥了皮的柿饼饱肚，确保中途不会出现饥饿状态这种行动点减半的尴尬情况。
赵如眉抽取几点灵能，轻手轻脚将笨重的木门拉开，钻出去后又将门合上以免寒风吹进去。
晚上的风刮得比白天还大，她给两间石屋贴上现画的避风符迹，摸黑踏下院子时，从泥巴路边的杂草从里，折了一根细小的灌木枝。
“够的，山神管很多人，有的人阔绰了，会主动上供给山神。山神拿着这些贡品，去救济生活困难的人。再有多余的，就修路搭桥，让大家可以去更远的地方，过上更好的生活。”
赵如眉声线清澈温和，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事迹，仿佛带有一种魔力，让人信服。
“好，真好！”
乌雅爸向往又激动，“等打倒假山神，咱们就把真山神请回来！”
“嗯。”
吃过晚饭，赵如眉送碗时乌雅爸正在劈柴，她正准备回石屋，被叫住了。
“大妹儿啊……”
乌雅爸饱经风霜的铜肤额头冒出热汗，看向赵如眉有些犹豫，“寨长说，咱们这些年进献的都是假山神。真山神不需进献女娃就有各种粮食，布匹，这是真的吗？”
“寨长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呢？”赵如眉神色轻松。
“也不是不信，就是……”
赵如眉看着分量，把三块小的夹给老三，两块大的夹给老二，语气平和说：“我菜够了，你们吃吧。”
“阿爸给我们分了肉。”
老二分明很想吃这两块肥硕的田鼠肉，但瞧了瞧赵如眉碗里飘绿的野菜，忍着渴望说：“姐姐你吃吧。”
“让你吃就吃。”
赵如眉用筷子制止老二跟老三想还回来的举动，语气虽不严厉，但还是让两人不敢再提。
十几个小斧头很快就被分发一空，赵如眉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堆。
一共三十把小斧头，最后还剩下一把，怨灵可以漂浮赶路，赵如眉虽然不行，但她足尖清点地面，一步跃出三四米，不出十分钟，已经赶到寨楼附近。
“轰隆——”
“轰隆——轰隆——”
一棵棵树木被砍倒造成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响亮。
赵如眉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一堆迷你小斧头，对越聚越多的怨灵说：“只要你们想帮忙，就拿上这些斧头去将寨楼附近的山林树木全部砍倒，防止假山神察觉乌寨想要反抗，放火烧山波及寨民。”
怨灵们一言不发，但随着灯笼的火焰渐渐熄灭，周围虽有点冷，但好歹不至于出现零下60℃的离谱气温。
“你们不帮忙也没关系，假山神我是一定要推翻的。你们每一次出现，乌寨的气温都会下降很多，或许等食物跟柴火充足后，我会考虑将你们暂时驱逐。”
赵如眉神色轻松，面对近三十个怨灵，巍然不惧。
“叮铃——”
[妈呀，十秒就失温，主播去哪找热源，该不会要翻车了吧！？]
[不要啊！！！]
四级极寒的debuff属于三阶玩家来了，也要退避三舍的程度，赵如眉视角的所有观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60℃的极寒非常明显，赵如眉在提示出现时呼出的一口鼻息，瞬间凝结成了晶雾，就连密长的眼睫毛也染上冰霜，刺痛感从脸颊与手部传来。
赵如眉并未被这个突发情况打乱阵脚，她提着细小树枝的手抖了抖，小灯笼忽然被火焰吞噬。她手一松，树枝连通火焰掉在地上，这簇火焰就像有意识一般将她笼罩，极寒带来的冷意悉数散去。
[别唱歌谣，别唱歌谣。我好怕主播这一开腔，阿克维跟小太阳没了。]
赵如眉的目标很明确，她花费十来分钟抵达暖水房这条通往山神庙的陡峭台阶。此刻站在台阶底下往上看，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估摸着时间，踏了十来层台阶，原本一片漆黑的高处，忽然迸发出一道道霞色光芒，直冲乌寨方向。
赵如眉停下步伐，抬眸注视这些霞光，随着一道霞光从她头顶飞过，察觉她存在的怨灵在半空中盘旋两圈，原本飞出约有百来米的霞光又折返回来。
十几道霞光在她头顶盘旋。
[观影体验极差！]
[快点把我老婆放出来！！]
在几十万观众的哀嚎声中，赵如眉将口袋里的小灯笼拉成立体状，挂在手中细小树枝顶端。
起初只是一点点米粒大小的微弱白光，仿佛风一吹就会灭掉。慢慢的，光源扩散，照亮了方圆两米。
分明是柔和的莹白光芒，在夜色与寒风衬托下，硬是给人一种刺骨冷意。
因为真正起效果的，并不是符迹，而是赵如眉识海当中的符道。
符迹充其量只是个桥梁，便于符道降临，予以A4纸张中的能量一种活性与指导。之前在无人监狱赵如眉需要动用灵能当能量，现在A4纸张自带能量，虽然不多，倒省事不少。
随着屋外传来动静，赵如眉把剩下两张空白纸张折成两个可平面可立体的小灯笼，除了箭矢被她放在床里边。迷你小斧头、小灯笼还有一些小玩意，她都放在夹袄的口袋里，以便随时取用。
“小妹儿，今天有田鼠肉吃！”
乌雅爸中气十足的大嗓门从屋外传了进来。
[？？主播这么晚出门是要干嘛？]
[强烈要求给场外观众打灯啊！我是不是瞎了，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呜呜呜呜呜！]
[主播好像在走路。]
[绝了，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这里一片漆黑，我好慌，怨灵突然跑出来怎么办？！主播胆子怎么这么大！]
[笑死，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根据晃动的轮廓猜测罢了。]
赵如眉应了声，回了石屋。
随着天色彻底黑下来，屋外的动静渐消，石屋里的老二跟老三躺在床上，好奇追问‘鸡鸭鹅牛羊’都是些什么东西。
赵如眉边等行动点恢复，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见过野鸡吗，鸡鸭鹅跟它们长得差不多，都会生蛋，什么都吃，鸭子跟鹅还会游泳。”
“杂草吃吗？虫子呢？会不会要很多粮食喂啊？”老二像个好奇宝宝。
“不会，要是养了鸡，像现在院子里的那些杂草，都会被它们吃光。等院子里的吃完了，就把它们送到山上，那里还有很多杂草，它们还喜欢吃虫子。母鸡等春天的时候，下蛋很勤快，一天一个鸡蛋……”
乌雅爸顿了下，神色挣扎仿佛极难以言喻般，许久才开口：“真的有不要贡品的山神吗？”
“有的。”
赵如眉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等把假山神打到了，真山神不光会给你们粮食，还会教你们开垦农田，种植在冬天也可以生长的作物，给你们发鸡鸭鹅，猪、羊、牛，鸡鸭鹅都会生蛋，等养肥了，还能杀了吃肉。”
听到这话，不光老二跟老三呆站在原地，就连乌雅爸整个人都懵了。
“这可不得了，不得了啊，真有这么慈悲的山神呀？什么都不要啊？那当山神多亏！山神出手这么阔绰，自己够粮食过冬吗？”乌雅爸震撼到砸舌，边摇头边好奇问。
“我去给四妹妹、弟弟他们吃。”老三看着自己碗里加在一起的五块肉，小声说罢，端着碗往外走。
“你的给四妹妹跟大弟弟，我的给小弟弟，这样我们一人还有一块。”老二连忙追上说。
“嗯！”
两姐妹高兴地跑了出去。
赵如眉也不管两人怎么分配，几块肉食，她想吃随时可以进山去弄点猎物回来。但小孩子办不到，这五块肉分给她们，比吃进她肚子里要更有意义。
有这些怨灵帮忙，一分钟就能倒下近五十棵树木。不管大树小树，只要是靠近寨楼附近的住宅区，全部都被砍倒，一些栖息的鸟雀被惊醒，只能扑扇翅膀另寻良木。
[面对主播，我果然还是太保守了。我单单只想到主播会运用到这些小斧头，可我没想到主播胆子这么大，居然能说动这些怨灵帮忙。]
[真特么刺激！果然大佬的通关思维就是不一样。看得太爽了，虚假的劳动力，九十个青壮年寨民。真正的劳动力，怨灵！]
[妈的，看了这么多副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爽的。]
沉寂片刻的铃铛声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是怨灵主动靠近，伸出手握住了赵如眉手心里的小斧头，怨灵虽没有五官，但抬起手，面朝小斧头的举动。
很显然是在怀疑这小斧头究竟能不能砍到树木。
赵如眉见状轻笑一声，“放心，它们很锋利。你们越想砍倒树木帮助乌寨，它的威力越大。”
“叮铃——叮铃——”
随着第一个拿取小斧头的怨灵离开，其余怨灵像是达成一致般，纷纷靠近赵如眉领小斧头。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包围赵如眉的怨灵被火焰灼得退了退。
“我知道你们死于假山神之手，我此次来找你们，是想跟你们谈一个互利互惠的合作。”
赵如眉看向正前方的一位怨灵，声线清澈从容，“你们想让乌寨的女孩不再落入假山神手里，但光靠大雪与寒冷将寨民困在石屋里，很明显行不通不是吗？”
“我的计划是将假山神势力全部拔除，你们可以理解为让他们死亡。时间点我已经选好，就在明年初一，只要他们敢过来，必是有来无回。等将假山神解决，我会让乌寨跟外界联系，破除这些愚昧旧俗。”
“杀人方面，并不需要寨民动手。但越是靠近初一，天气越寒冷，最后几天更是大雪封山，无处获取粮食。乌寨如今柴火不足，粮食不足。你们若是真心为乌寨着想，那我这里有更适合你们的任务。”
下一瞬，它们齐刷刷化作少女形态，或站在上层台阶，或落在下层台阶，将赵如眉围在了中间。
一阵寒风吹过，怨灵脚腕上佩戴着的铃铛轮廓，发出了清脆的铃铛声。
赵如眉也在这时接到了系统提示。
【极寒[四级]：你正置身于零下60℃的极寒环境中，恒温效果降至10%，你感到非常寒冷，你的热量正快速流失，预计在10秒后产生失温效果。】
[！！！这些怨灵这么狠？！]
用细小树枝充当灯柄，迎着夜色走在万物寂静小道上的少女着宝蓝色厚夹袄，白皙明艳的面容平静自然，密长睫毛颤动时，溅起一阵让人心底发寒的悚然感。
少女如同偶有兴致，巡视自己地界的主人，仅用一根细小树枝挑着不过拇指大小的灯笼，步调轻快，端得是敷衍至极，却让黑夜退避三舍。
[嘶——要命，这白天跟黑夜的气质差距也太大了吧！我突然觉得主播比怨灵可怕。]
[我两条胳膊冒了一层鸡皮疙瘩，跪求主播说句话吧，不然我都以为被三星副本里的鬼王上身了！我好慌。]
[呜呜呜，万万没想到迄今为止最恐怖的场景不是npc造成的，而是主播的气场。]
“呀！”老二跟老三听到声音，连蹦带跳着起床，跑出石屋惊奇问，“现在还有田鼠呀？”
“我瞧见洞了。”
乌雅爸晃了晃快两斤的大肥田鼠，高兴说：“挖了快有一个小时嘞。”
冬天找到肉，就跟春天飘大雪一样稀罕。这就一只田鼠，把一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
作为前两天外出打野捞了一堆野菜柿子回来的大功臣，田鼠被处理好后，赵如眉当天的碗里不出所料多了五块足分量的田鼠肉，烧熟后让人特别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