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隐若现的悦耳女声又轻又朦胧，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年到十六离家啊。”
赵如眉侧耳倾听，发觉第二句清晰了些，但距离仍很远。
“山神啊，那座庙，”
第三句不光清晰，还有一种旋律感，像是一首歌。
赵如眉不予置否。
乌寨的寨民已经被山神教化，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
“天黑了……都进屋里，晚上把门关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晓得吗？”收拾完土灶的乌雅爸连忙催着孩子进屋，语气严肃地叮嘱。
老三连忙扒完饭，放下碗拉着赵如眉一块进了屋。
两姐妹也看出大姐姐身体虚弱，关门的时候两姐妹合力关上，还把木柜子搬到了门后面。
“是啊，阿爸说多吃点野菜。咱们还剩一半粮食，等明早做野菜混饭团子吃。”老二吞着口水兴奋说。
赵如眉用筷子挑出几粒米饭，起身招呼：“这碗你吃吧，我不饿。”
“真的呀？”饿得厉害的老二一听，强忍着饥饿确认问。
“真的。”
赵如眉走到门口，借着已经暗下来的光，打量指腹上的米饭。她对海蓝星的记忆模糊了许多，但修真界的世俗村镇里，由于打谷子的机器不够精密，往往只能筛掉那层壳，煮熟后的胚会呈黑色。
赵如眉示意乌雅爸问旁边积极帮忙的老二跟老三，她靠近布置在两栋建筑之间的厨房，看乌雅爸熟练地往土灶里添柴，随口问：“这些野菜够家里吃多久？”
“对了，有些菜不适合收，放久了会坏掉，要煮水晾干才行。”
乌雅爸反射性说罢，才反应过来赵如眉问的不是这个，他连忙说：“那么多野菜，够一家人吃十来天了。”
“嗯，别吃太饱了，晚上睡觉会不舒服。”赵如眉丢下这句话，抱着灰兔子进了石屋。
野柿子跟浆果就放在床边，赵如眉把兔子放在床头，挖了点浆果给它，自己也抓了一把，边吃边思考。
“这……”
乌雅爸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这可咋办啊？要不我们给山神上点贡品……”
“不用，今天放点野菜，用米饭做三个饭团给我就行。”赵如眉当着乌雅爸的面，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纸质小飞镖又贴到屋檐外侧的木头上，“这风我让它停，它就停，可比山神好使多了。”
乌雅爸呆呆看着这一幕，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oooh！主播这也太酷了吧！]
有貂毛围脖[白]在，赵如眉倒不觉得冷，但这风刮在脸上就像细小的刀子似的，格外刺疼。
赵如眉回到石屋把门关上，看着跌到10点以下的行动点，索性站在门口给口袋里的两个小飞镖画了个避风符迹。其中一个小飞镖被她放进夹袄里层，另一个则贴在门框高处，看起来像个白色飞镖状的小门神。
等行动点恢复，赵如眉再度打开门，不论寒风如何肆虐，她都没感觉，屋里的老二跟老三也没再嚷嚷着冷。
“妹儿怎么起这么早？快些回去回去，这外边风大，可别被刮伤了咯！”脸颊跟双手冻得通红，正在准备早饭的乌雅爸听到动静扭头看着她，连忙说。
“我不冷，我屋里的柿子可以拿出来让风吹吹，吹成柿饼味道更甜，还能保存更久。”赵如眉走近这个露天厨房，在乌雅爸的视野盲区又拿出一个小飞镖贴在充当屋顶的外侧树干上。
说起怨灵, 不同视角的观众立马讨论起来, 六个主播里, 只有一个人没有判定成功。
[小太阳的属性是均衡发育吧, 她应该不缺增加判定成功率的道具啊，怎么会中招的？中招有什么表现？]
[小太阳没动用道具，中招之后只加了一条debuff：人体感知温度-10℃。]
[道具提供的恒温是37℃，哪怕感知-10℃也就是27℃，这个debuff感觉很鸡肋啊。]
[如果能叠加那就不鸡肋了。]
乌寨位于群山之中, 与世隔绝, 如果是每年一次的交易, 那么那些装神弄鬼的人, 必然会留下痕迹。
明天的山神庙，势必要去探查一番。
打定主意的赵如眉闭上眸子浅眠, 没睡多久, 就被系统通知惊醒。
【你已进入饥饿状态。】
赵如眉也不急，两个小时不进食会陷入饥饿状态，导致行动点减半, 五个小时不进食会强制饿晕，晚上没什么需要用到行动点的，再等两个小时补充更划算。
一位身影透明散发出霞红微茫的少女，正站在院子里，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赵如眉面前出现系统判定。
【你受到了怨灵的蛊惑，你的精神属性为2点。你只有0.02的基础概率挣脱，判定中……】
【判定成功，蛊惑解除。】
观众：百分之二的概率也能成功？？您就是欧皇转世？！
第46章 乌寨（六）
“好，好！”
对食物的渴望让乌雅爸没空去询问这些东西是如何弄来的，他到底是个男人，一手提着一捆野菜轻松无比，越过赵如眉飞快往家里跑。
“小妹儿找到了，快，快回去。二妹，三妹，你们快扶妈妈下去，我得搬东西。”乌雅爸招呼亲人。
“哇！脆根儿！这个好脆的！阿爸在哪弄的这么多？”
“里面还有巴巴叶呢！”
“庙里山神吃人啊。”
“他年老丑陋说我美？咦~”
近在咫尺的清亮独唱似在述说女孩的疑惑，附着多位女孩嫌弃的混声应和。
赵如眉于黑暗中睁开双眸，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下一句。
从缝隙照进来的月光，染上了朦胧的霞色，赵如眉顷刻起身从缝隙往外看去。
看着如临大敌的两人，赵如眉什么也没说，没问。
过了今晚，她就知道了。
安静的石屋里，一时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赵如眉躺在床上，看着墙壁的缝隙。一开始外面漆黑一片，渐渐的，随着月亮爬出来，有皎洁月光从墙壁缝隙照了进来，还夹杂着刮人夜风。
“小妹儿，小妹啊，”
乌寨与世隔绝，连电都没通上，更别说剥壳机器。
这样的米，绝不是乌寨自产的。
“暖水房发的那些粮食，也是山神赐予的？”赵如眉看着还在忙着收拾灶台的憨厚男人，随口问。
“是啊。”
乌雅爸不假思索地点头，神色虔诚而认真，“山神除了会给米，还会赐予布匹，盐，还有些昂贵瓷器跟染料……没有山神办不到的事！”
食物问题近几天不需要发愁，明天可以去山顶的山神庙看看这山神是个什么东西。
“大姐姐，饭做好啦。”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老二端着一个厚重瓷碗，里面装着大半碗米饭与煮熟的野菜，满脸崇拜说：“这份是你的，阿爸说这些野菜都是你找回来的，大姐姐你真厉害！”
赵如眉看着颗粒饱的米饭，忽然改变了主意，她刚接过厚瓷碗，行动条就开始往下掉，十秒钟掉了近20点。
只能把碗摆在床上的赵如眉蹲着尝了口米饭，发现口感好得有些过分，“这是用暖水房的粮食煮出来的？”
[拜山神不如拜主播！]
[妙啊妙啊，主播厉害！真爽！]
乌雅爸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发觉刺得人骨头疼的风停了。他下意识看了看附近，院子边缘那些野草树木还被风刮得东摇西摆，但偏偏他这个冬冷夏热的厨房一点风都没有。
“山神保佑，山神保佑。妹儿你别往外乱跑，就呆在这吧，这附近风吹不进来。”乌雅爸高兴说。
“好。”
赵如眉默默把自己的小飞镖扯了下来，寒风肆无忌惮冲进厨房，乌雅爸人都傻了。
“看来山神不喜欢别人夸它。”赵如眉随口说。
[？？？好家伙，这要是再叠两层，小太阳估计要变成冰太阳了。]
次日天刚亮，听到屋外劈柴动静的赵如眉醒了过来，她的行动点降到了50点，距离饿晕还有两个小时，她索性等早上这一顿早饭。
赵如眉起身刚把门推开一条缝，屋外凛冽寒风前仆后继地从这个缝隙往屋里钻。
“嘶——好冷呀。”
把脸露在外面的老二连忙往被子里藏，“大姐姐，快把门关上吧。”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五分钟后, 你将因过于饥饿而强制饿晕。】
赵如眉果断从口袋里拿出浆果慢慢啃，这回吃了将近一整兜，才解除饥饿状态。
[没想到坦丁是最早动用储备粮的。]
[他昨下午就弄了些鸟蛋，能顶什么饿啊？你们是不是也遇上怨灵了？]
怨灵蛊惑解除后, 石屋外的怨灵身体骤然一散，消失不见。
但那夹杂在风中若隐若现的铃铛声，并未消失。
赵如眉收回目光, 躺在床上仔细回想怨灵唱的歌谣, 结合‘山神’赐予的精米与布匹, 这里面明显不全是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与其说赠予, 倒不如说是交易。
乌寨每年付出年轻貌美的少女，获得粮食、盐巴、布匹等大量生活用品。
“阿妈慢点。”
老二跟老三看到这些野菜，高兴得不得了，已经在讨论该怎么吃了。
赵如眉跟在几人后面，走一段路停着等行动点恢复，最后跟提着浆果与野柿子的乌雅爸一道回到了住所。
乌雅爸直接把浆果跟野柿子都送进了赵如眉住的这间石屋，他回头看着还呆在院子里的少女高兴说：“晚饭还没做，你今晚想吃什么，阿爸给你煮。”
“我不饿，看她们喜欢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