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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 第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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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重原也没有在意,焦凤姬虽然放荡,却不糊涂。为了一点私情,与清都派结仇,她当然知道很不划算。

现在想来,她有钱有门路,是她买凶杀人也未可知。毕竟愤怒的女人,是很疯狂的。

阿绣替他包扎完毕,道:“桑道长,你中的毒要不要紧?”

桑重回过神,对上她满是担忧的眸子,不禁心中一软,道:“不要紧,贫道知道怎么解。”

阿绣笑道:“那太好了,你需要什么药,奴帮你去找。”生怕他拒绝,低了头,手指绞着裙带,小声道:“奴一个弱女子,孤身在此,总是提心吊胆,若有道长陪着,便好多了。”说着面皮泛红,真似春日枝头的海棠花。

阿绣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微笑中含了一丝酸楚,道:“桑道长,实不相瞒,奴也有个仇家,他绝不比你的仇家好对付。这金阙香是一位挚友送给奴的,她是个极有本事的女子。”

桑重点了点头,道:“像姑娘这般貌美的女子,或多或少会有一些麻烦。倘若需要贫道帮忙,尽管开口。”

原来他也会恭维女孩子,阿绣满心受用,眼波流动,笑吟吟道:“像道长这般俊秀的男子,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些麻烦。也许追杀你的人就是个因爱生恨的女子呢?”

倘若钟晚晴听见这话,少不得骂一句放屁。可惜她听不见,阿绣笑得更开心了。

桑重嘴上说着姑娘说笑了,心里却在认真地思忖她说的这种可能。

桑重嗯了一声,道:“贫道在山市遇到仇家,中了他的毒,又被他刺伤,如今法力尽失,倘若他找上门来,恐怕连累姑娘,贫道还是走罢。”说着便要起身。

阿绣急忙按住他的肩头,道:“你这个样子,能去哪里?你放心,奴有一样法宝,保管你的仇家找不到你。”

她指了指桌上的青花海水纹香炉,袅袅青烟从里面升起来,整间精舍都弥漫着幽香。香炉很精致,但并不是什么法宝,倒是这香味,乍一闻很像瑞脑,细闻又有些不同。

桑重惊讶道:“是金阙香?”

阿绣笑道:“真不愧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见多识广,许多小门派的掌门都不识得金阙香的味道呢。”

伤口涓涓地流着血,血腥味扑鼻,阿绣指尖蘸了一点,伸入口中尝了尝,方才去烧水拧帕子,给他擦拭伤口上药。

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桑重惊醒,见自己赤着上身,一名红衣女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小瓶,往伤口上撒白色粉末,一把扣住了她的脉门。

女子啊了一声,转眸看他,倒是一双波光潋滟的秋水剪瞳,小巧精致的脸,光润如玉,展颜一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宛若春花绽放。

“道长你醒了,感觉怎样?”

她的声音就像她的人一样美,见到这样的美人,哪怕是太监,都会笑脸相迎。

牵丝蝶毕竟是蝶,对花香尤为敏感,循着阿绣的香气飞了出去。

每月逢八,山市的铜钲馆内都会举行争交赛,与凡间的争交没什么两样,参赛者不得使用兵器,浑身上下只有胯间一块遮羞布,比拼的是技巧和力气。

钟晚晴很喜欢看争交赛,因为门票便宜,还能看到许多高大健壮的裸男,比去相公馆看那些弱不禁风,扭扭捏捏,不给钱就不肯脱的小倌划算多了。

台上一黑一白两名汉子正扭打在一起,那黑汉子就像墨池里爬出来,两条粗壮的手臂紧紧抱住白汉子的腰,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眼白尤其醒目。

钟晚晴坐在台下,嗑着瓜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汉子浑圆挺翘的臀。周围至少有十几个男人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心痒痒,却不敢上前搭讪,因为她刚刚用瓜子击碎了一个搭讪者的门牙。

阿绣就等着这话呢,欢欢喜喜地坐下,吃一口,看他两眼,仿佛他是佐餐的小菜。

这光景,就是傻子也看得出她对桑重有意。

桑重垂着眼,心里明白,暗道她如此算计我,莫不是想与我做夫妻?昨晚她说那杀手没准儿是个因爱生恨的女子,当时以为是玩笑,现在想来竟似别有深意。

桑重抬眸看她一眼,这姑娘,美则美矣,心肠忒歹毒,谁娶谁倒霉。

阿绣不知他的心思,见他看自己,只当是眉目传情,愈发欢喜,嘴里的粥比蜜还甜。

他们煞费苦心地算计他,图什么呢?

桑重寻思良久,决定将计就计,看看他们接下来出什么招,反正现在法力尽失,离开这里多半还会被杀手赶回来。

这一晚,阿绣也失眠了,但和满腹心事的桑重不同,她是高兴得睡不着。

五更天时,她便起身,去厨房熬了一锅十全大补粥,配上几碟精致小菜,打扮得花枝招展,见天色差不多大亮了,过去敲门。

听见敲门声,桑重如临大敌,心弦紧绷,故作轻松道:“请进。”

她的仇家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她用金阙香来躲避?她那挚友又是什么人,能弄来有市无价的金阙香?

还有那名杀手,钟晚和他的同伴,假扮秦半山的女子,都是谜一般的角色。

弹指熄了灯,桑重思来想去,难以入眠。月色皎洁,洒在红锦帐上,交错的海棠蝶纹清晰可见。桑重觉得这些谜一般的角色就像这屋子里的海棠花,忽一下将自己包围了。

当怪事成串出现时,这中间多半是有联系的。

桑重在脑中梳理日期,这些怪事最早的是二月二十七,钟晚和他的同伙闯入汪启明洞府,折磨汪启明,盗走了财物。

桑重道:“别的在山市应该不难买到,只有一味归燕子很少见,买不到便算了,贫道再想法子。”

阿绣点点头,道:“明日一早,奴便去买。”

桑重道:“辛苦姑娘了。”

阿绣笑得很甜,道:“不辛苦,道长早点休息罢,奴告辞了。”带上门出来,回望窗纱上的人影,得意地想:桑重啊桑重,枉你是六合天局的传人,做梦也想不到这是个圈套罢。

这一晚,桑重没有做梦,因为他失眠了。

天空阴云密布,不多时,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桑重深深叹了口气,很快浑身都湿透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雨声中有轻微的脚步声飘入耳中,他脑中那根弦骤然绷紧,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得并不快,最后停在身边。

桑重拼尽全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见藤黄色的伞面罩在头顶,上面画着一枝灼灼盛开的花,似乎是海棠。

第十三章 巧笑倩兮心似海

阿绣擎着伞蹲下身,叫了几声道长,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见他一点反应没有,笑得好像一个捡到钱袋的小乞丐。

男人都有做护花使者的爱好,桑重也不例外,他想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就这么走了,实在对她不住,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她的地方也好,便拱手道:“姑娘如此盛情,贫道却之不恭,便叨扰姑娘了。”

阿绣喜孜孜地看他一眼,脸更红了。

桑重见她这样,忽然不自在起来,低头穿好衣服,拿出一只锦囊,道:“姑娘好心搭救,贫道已然感激不尽,不敢再让姑娘破费。这些灵石,还望姑娘莫要推辞。”

阿绣迟疑片刻,道:“那奴便不客气了。”收下了灵石。

桑重稍微松了口气,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情。阿绣站起身,摇曳生姿地走出去,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参汤,看着他喝下,拿纸笔记下他要用的药材。

倒不是他自恋,而是爱慕他的女修着实不少。他生性散漫,眼光又高,看不上,便懒得回应,收到的情书大多不曾拆看,便丢在了角落里。

其中有一封系合欢宗宗主焦凤姬所寄,焦凤姬自诩修仙界第一美人,裙下之臣无数,一百年前来清都派给柳玄范祝寿,看见柳玄范身边的桑重,一颗春心荡漾,临走时给他留下了这封情书。

回去等了一阵,没有回信,焦凤姬也没放在心上,和自己的新欢旧爱打得火热。

前不久,桑重将角落里堆积的情书拿出来引炉子炼丹,也算是物尽其用,不知被哪个多嘴的告诉焦凤姬,她那封情书好像一个可怜的处女,在冷宫待了一百年,原封不动被桑重烧了。

焦凤姬大怒,扬言要活剐了桑重。

金阙香能屏蔽一切神识,只要沾上一点,无论走到哪里,就算是修仙界的第一高手也找不到你,可谓避仇躲敌的最佳选择。

这种东西自然极为罕见,要不然那些杀人无算的妖魔邪修们都能弄到,逍遥法外,这世界岂不乱了套?因此莫说小门派的掌门,就是名门大派的许多长老也未必识得。

桑重毕竟是桑重,六合天局的唯一继承人,经过手的宝贝多了去了。

可是这个叫阿绣的海棠花精修为浅薄,如何会有这般稀罕的东西?

桑重醒来之前,她应该不知道他被仇家追杀才对,她焚着金阙香,莫不是自己也有仇家要躲?

桑重却拧着眉头,盯着她手中的白玉小瓶,道:“这是什么药?你又是谁?”

女子柔声道:“奴叫阿绣,是这山中的海棠花精,今日外出采药,见道长受了伤,昏倒在地,便将你带了回来。这瓶雪芦散是生肌止血的良药,道长不信,亲自验一验就是了。”

她微微噘起朱唇,似乎有些委屈。

伤处的血已经止住了,那药粉散发出一股很特别的冷香,桑重精通药理,一闻便知道是难得的良药,松开手,神情缓和许多,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搭救。贫道桑重,是清都派的弟子。”

阿绣眨了眨眼,道:“清都派,奴听说过,似乎在云贵一带,离此很远呢。”

吃了一小碗,阿绣放下箸,用一方海棠花样的香罗帕擦了擦嘴,道:“奴吃饱了,去买药了,道长慢用。”

桑重道:“姑娘路上小心。”

阿绣点点头,出门化风而去。

桑重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罐子,两只粉蝶在罐中轻轻挥动翅膀,翅膀上的符文若隐若现。这是他饲养的牵丝蝶,能循着气味跟踪目标,将所见所闻传给主人,也就是主人的耳目。

牵丝蝶无需法力催动,桑重打开盖子,道:“跟上那个花精,看看她去见谁,做些什么。”

阿绣端着托盘,用手肘推门进来,像一缕春光照进了屋子。床上被褥整齐,桑重盘腿而坐,身上的道袍一尘不染,连丝褶皱都没有。

他看见阿绣,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阿绣没有错过,笑道:“桑道长,昨晚睡得可好?伤口疼不疼?”

桑重也笑道:“多亏姑娘赐药,一点不疼,睡得甚好。”

“那奴便放心了。”阿绣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道:“道长吃点粥罢,奴去山市买药。”

桑重担心这粥里有猫腻,遂道:“这么多,贫道哪里吃得完,姑娘坐下一起吃罢。”

三月初五,谢彦华在瓜州渡口的船上遇见钟晚和他的女伴,被他们盗走了玉符。

三月初七,自己在无极县遇上假扮秦半山的女子。

钟晚从天泉山庄盗走经书的日期不详,但应该就在初七前后。

三月十七,也就是今日,自己在山市被杀手重伤,前脚逃出来,后脚便被阿绣搭救。真的只是巧合么?

身为六合天局的继承人,桑重对事物有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这种天赋在继承六合天局后愈发突出。他直觉遇见阿绣并不是巧合,阿绣与杀手很可能是一伙的。

第十四章 牵丝蝶追海棠香

雨已停了,夜色深沉,山谷幽寂,阵阵虫鸣穿透窗纱。

桑重打量着这间屋子的陈设,适才她在这里,他都无暇细看周围,乱纷纷的思绪在她走后才得以沉淀下来。

这屋子布置得比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绣房还精致,对面墙上挂着一轴色彩浓艳的《海棠图》,碧纱橱是镂空海棠式的,旁边搁着一个黑漆描金山水图香几,也是海棠式的,上面摆着一只藕荷地粉彩海棠图花瓶,就连桌上的杯碗盘碟都是海棠花样的。

桑重心想:这姑娘,不但讲究,还挺自恋。

她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小的草扎船,吹了口气,就变得与真船一般。扶着桑重上了船,腾空而起,飞了四五十里,落在深山幽谷中。

此处人迹罕至,景色绝美,潺湲的溪畔山花烂漫,花丛中有三间精舍。阿绣进了其中一间,将桑重放在床上。

他流了不少血,所幸并未伤及要害。阿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苍白英俊的脸,既心疼又兴奋,不伤得重些,他怎么能任她摆布呢?

先前在混堂里,要看他的身子没看成,今日总算遂愿了。对男人强硬,往往能如愿以偿,钟晚晴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搓了搓手,阿绣解开了他腰间的丝绦,一层层剥粽子似地剥开他被淋湿的衣衫,露出白皙紧实的胸膛。掌心覆在上面,轻轻地摩挲,光滑细腻的肌肤像上好的丝绸,蒙在坚硬如石的骨肉上,完全不同于女子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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