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会买下来送给你，金蝉的这次舆论危机你能不能也......”金谨斟酌着措辞。
乔安放下抬起头，澄净的眼底一片真诚，
“舅舅，这都是一家人小打小闹的事，从我独立门户的那天开始，您就一直在背后支持我，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
金谨笑着摇了摇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您可以召开记者发布会了，我会和舆论统一口径的。”乔安站起身，“我和我太太还没吃晚饭，就不多陪您了。”
他伸出一个巴掌。
杜晓若安静地坐在一边，暗搓搓地想，多少？五千万？五个亿？
啧，有钱人的世界，要是她损失了这么多钱肯定在被窝里嚎啕大哭，还有心思出来喝茶呢。
乔安也清浅地笑着，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也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这不是我的本意。”
金谨早就看穿一切，但也没拆穿乔安，伸手点了点他，
雅瑟刚做过陈列，橱窗里是一条优雅的小黑裙，本来是挺普通的款式，但在布料上下足了功夫，暗黑色的布料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镶嵌了成千上亿的小碎钻，每个角度都能折射出不一样的光芒。
金蝉没有涉及女装业务，金谨不懂这些，但听公司的年轻女职员说，雅瑟搞的是什么饥饿营销，每一季度推出的经典款都要靠抢的。
秘书把乔安和杜晓若引到金谨这边，金谨放下建盏，脸上挂着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俩人落座后，金谨亲自为他们斟茶。
乔安透过玻璃看到对面熟悉的店铺，他倒是知道这家店对面有一间茶室，但从没进来过，没想到这块落地玻璃还有玄机，能这么清晰地看到店内的情形。
“你接吧。”杜晓若都看不下去了，小声劝道，“万一是有什么急事呢？”
乔安的手本来已经放到挂断的红色按键处，听到杜晓若的话，拇指滑到旁边的绿色接听键。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优雅醇厚的中年男音，
“我是你舅舅，晚上有时间见个面吗？”
乔安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个舅舅，回了一句，“我是你七舅老爷。”然后就准备挂断电话。
慕华举着他的大喇叭，在楼梯口大声喊，
“太阳晒屁股了，起床吃早餐。”
杜晓若被吵醒，皱着眉，薅过旁边的枕头捂住耳朵继续睡。
慕华催命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杜晓若你给我起床，就差你了。”
这下晓若睡不着了，一激灵翻身坐起来，草草梳洗一下就下了楼。
突如其来的性格转变让乔安还不太适应，他知道晓若是社恐以后还专门去查过资料，有一部分社恐就是这样的，在熟人面前会比较放松，展现性格真实的一面，在陌生人面前会一秒钟隐形。
其实乔安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人的性格就是千奇百怪的，但一想到杜晓若是因为被父母抛弃才变成这样的，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坐上车，乔安拿出手机给金秘书发了条短信，
【金，你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学过心理学？】
金秘书，【是，怎么了？如果需要动用到这个技能我是要额外收费的。】
杜晓若已经开始飘了，她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页面还停留在刚才的编辑页面。
【@樊颖骄，再欺负我老公一次，西柚都给你干垮。】
配图是九张美轮美奂的红丝绒蛋糕的图片，和樊颖骄做的那个蛋糕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完全碾压的气势。
杜晓若借着酒劲，直接把这条消息发了出去，然后把手机递到乔安面前，
“怎么样？现在心情好起来没有？”
“他送我股份就是这个目的，拉拢我，转移舆论的注意力，帮助金蝉度过这次舆论危机。”
杜晓若咬下一截小香肠嚼吧嚼吧，点点头，感觉他们说话好累，一句话八百个心眼子。
乔安浅浅喝了一口酒，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不开心吗？”杜晓若问，“因为股份是金谨送的吗？”
“没有。”乔安摇摇头，不管是谁送的，这都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没理由不开心。
出了金蝉百货，外面的夜市已经陆续有人支起摊子了。
俩人不想去饭店里吃饭，容易被认出来。
在摊上随便买了一些炸串，又在超市里买了一些啤酒，顺着夜市一直往前走，在小公园里找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
这边是一片小空地，脚下是柔软的草地，草地上立着几个形状奇特的雕塑，杜晓若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些雕塑有点像一堆趴在地上的蚂蚁。
乔安把买来的食物放到石雕的小桌子上，招呼杜晓若过来吃东西。
飞鸟老板，【我TM还在群里呢，臭娘们！】
快递员走了以后，甜品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乔安还在酝酿能不能再接上刚才那个计划，手机又响了一声，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是慕华。
刚接起电话，三小只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大概意思就是让他们赶紧回家吃烤肉。
乔安被他们吵得脑瓜子疼，“你们先吃，不用等。”
条件达成后，乔安并没有和金谨继续叙旧的心情，刚走到门口，
金谨又叫住他，感慨了一句，“乔安，你和你外婆长得很像。”
乔安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应，推门走出了茶室。
这里是银葛最热闹的地段，外面的喧嚣声把人从茶室幽深静谧的氛围里拉回现实。
杜晓若觉得乔安的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因为金喜珍的缘故，所以他也不喜欢金谨吧。
“我听说你在收购锦瑟的股份？除了金喜珍手里的百分之四十七，剩下的你要全部吃下吗？”
乔安抬眼看向金谨，一字一顿，“想做肯定就做最大的股东。”
金谨再次大笑，“你倒是有野心，我听说现在还差两成没拿下，是缺钱呢还是对方不愿意出手？”
“都有，既缺钱，对方也不愿意卖，毕竟现在股价太低了，出手也不划算。”
乔安的坦诚让这次谈话比金谨想的还要顺利，他也没绕关子，直接开出条件，
金谨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对面，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茶水满上后，金谨才开口，
“那天我就坐在这里，你小子，比我想象的还狠。”
乔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我的店员店长他们每天都在做这些事，我偶尔做一次也无伤大雅。”
金谨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无伤大雅，你知道事发到现在我损失了多少吗？”
对方愣了一瞬，再开口，语气里带着笑意，
“乔安，我是金谨，我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吧，你现在是不是在银葛？银葛的金蝉百货里面有一家茶室，我稍后让秘书把店名发给你。”
*
杜晓若给慕华发消息告知不回去吃晚饭，陪着乔安到了金蝉百货。
茶室里已经提前清场，金谨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茶，这个位置就是他第一次见到乔安的那个地方，对面正对着乔安的雅瑟店。
大家今天没有在餐桌旁吃饭，而是把门口早点店里买回来的早餐搬到客厅，坐在地毯上，围着茶几吃早饭。
平时客厅的电视都不开的，现在打开的电视正转到财经频道。
杜晓若坐下后，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这时候电视里出现了金谨的脸。
金谨还是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
乔安，【那你会治社恐吗？心理原因导致的那种。】
金秘书，【我学的是《消费心理学》。】
乔安，【没事了，你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没有樊颖骄的第一天，连空气都是芬芳的。
乔安，“......”硬生生把本来想说的【梦想完成以后心情爽到要起飞】这句话咽了下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模样，
“我现在好多了，谢谢你，老婆。”
表面上装得弱小可怜，心里已经开始旋转跳跃起飞，爱情事业双赢。古人说【情场得意，职场失意】，看来这个古人说的话以后不要信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杜晓若喝了酒以后特别可爱，话多，还特别仗义，非要和乔安拜把子，好说歹说才给劝住。
还好今天醉得不厉害，代驾来了以后，有外人在场，晓若的社恐又犯了，马上变得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他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道，
“这二十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收购锦瑟，把金喜珍和乔清川踩在脚下，现在虽然金喜珍手里还有一小半股份，但我转眼就成了锦瑟最大的股东，也算是就要梦想成真了。”
“但是，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是梦想完成以后......”
“知道。”杜晓若豪迈地放下空掉的啤酒罐，“是不是梦想完成以后，感觉特别空虚？我懂。”
乔安，“啊？”
晓若走过去，开了一罐常温的啤酒摆到他面前，然后为自己开了一罐冰啤酒，仰头灌下去半瓶，全身都舒爽了。
乔安一看她那豪迈喝啤酒的样子就想笑，明明酒量差得要死，偏偏气势很足，真的是又菜瘾又大。
喝了一会儿啤酒，酒劲上来，两个人的话都多了不少。
杜晓若双颊红红的，好奇地问，
“刚才金谨说给你买股份，你为什么说他一直在背后支持你？你们之前不是没有联系吗？”
接完这通电话，杜晓若已经收拾好了，穿上外套，也背上了一个小挎包，正乖乖地站在门口等乔安一起出门。
乔安一看这架势，还吻个锤子，垮着脸跟在杜晓若后面出了门。
走到廊桥上，手机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乔安很少会接陌生来电，看到号码就给挂断了。
可对方还挺执着，连续挂了三次，第四次又紧接着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