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凌蕊才道：“万俟家随便一个粗使的小厮，都不简单啊。”
那人看打扮分明就是府中最普通的粗使杂役，但寻常人家的杂役下人说话可没有这么利索。
莫语闻言低笑了一声道：“那哪儿是什么杂役？只怕是主子身边得用的人吧。”
凌蕊忍不住去看凌揽月，凌揽月笑道：“还是莫语的眼睛厉害些。”
凌蕊也明白过来了，皱眉道：“他们在监视我们？”
整个客院周围都算得上清净，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哀乐和哭泣声，让人知道这府中正在办伤势。
用过了晚膳，萧戎衣还没有回来，凌揽月有些担心起来。
她倒是不担心萧戎衣的安全，她是担心萧戎衣惹出什么事情来。
正好刚用过晚膳，凌揽月便带着莫语和凌蕊，走出了小院散步去了。
左右两边的院子都院门紧闭，三人从旁边的门前走过，刚走出几十步就有万俟家的下人上前来问安，“见过凌小姐，不知凌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多谢凌小姐。”裘明大喜，连忙起身朝凌揽月抱拳躬身道。
凌揽月微笑道：“裘堡主客气了，不必多礼。”
裘明再三谢过，又道等到万俟竞明顺利执掌家族，愿意免费赠送龙朔军良驹三千匹，未来三年的马匹都可以打八折。”
裘明虽然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但也还是明白找人帮忙空手是不行的，依然将原本计划好的条件给了出来。
凌揽月果然很满意，含笑让人将裘明送了出去。
坐在旁边的冯若愚突然开口道：“万俟夫人和大公子有裘堡主这样的兄长和舅舅，只怕也用不着我们大小姐照拂吧？”
裘明抬眼看向冯若愚，冯若愚神色从容地抬头与他对视。
片刻后，还是裘明先一步撇开了眼睛。
一瞬间，裘明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虽然以他的身份来说，他现在的年纪绝对算不上老。
裘明很快将心中的杂念压下，叹息道：“凌小姐和冯大人有所不知，万俟家虽说是商人，但这一行…到底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江湖。沧北马场又在这么个地方，这些年万俟家也有不少冤家对头。竞明若是坐不稳这个位置，万俟家四分五裂恐怕就在眼前了。”
几乎让人忘记这是在荒凉的北地边境，以为这是在春雨江南了。
“这万俟家果然是豪富啊。”就连凌蕊也忍不住低声感慨。
凌揽月淡定地道：“万俟家虽然不在大靖豪富的榜单之上，但家底未必就比那些名声赫赫的人家差。”
凌蕊点头道：“确实，至少这万俟家的祖宅，在北地就是数一数二的了。”
凌蕊也是见过世面的，至少北地的骠骑大将军府、燕王府甚至是雍王府，都是比不上这万俟家的祖宅的。
“在下此来也是受人之托。”只听裘明道：“小妹和外甥本该亲自前来，但如今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大便利，还请凌小姐见谅。”
凌揽月淡淡道：“裘堡主客气了。”
裘明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她眉目如画，眼眸清澈明净却又有一种这个年岁的少女极其罕见的沉静与智慧。
凌闯能让心让这么一个姑娘来万俟家，这就绝对不会是个普通的名门贵女。
更不用说，眼前这少女还有另一重身份——大靖未来的皇后。
“倒也算不上监视。”凌揽月道：“主人家想要周到些，也没什么。”
万俟家的客院被花园分成了东西两边，东边是三个单独的院子，现在就住着裘明，苏蕴楼和凌揽月三人。
西边是两排颇为密集的院子，住在里面的客人显然不少，他们才刚走进花园就听到那边传来的喧闹声。
此时花园里也不清净，凌揽月皱了皱停下了脚步道：“去后园吧。”
三人一边往后面走去，沿途只见亭台楼阁，花木繁盛。
莫语淡淡道：“没什么，我们大小姐刚用过晚膳想四处走走，不知是否方便？”
“自然。”万俟家的下人也是训练有素，规矩礼仪一点儿也不错，“凌小姐从这里穿过去，前面便是花园。若是前面路口往右拐，便是往后园的路。这两处都可以散步，凌小姐随意便是。只是西边住了不少客人，其中三教九流皆有，只怕冲撞了凌小姐，还请三位小心。不知凌小姐可需要小的为小姐引路？”
回话这人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说起话来却是条理分明口齿清晰。
莫语挑眉下眉道：“多谢，不必了，大小姐只是随意走走。”
按人应了声是，便退开了。
“看来今天大小姐这里会很热闹。”冯若愚道：“万俟夫人倒也算是大方。”
凌揽月轻笑一声，拿起桌上之前苏蕴楼的帖子把玩着道：“这么说起来，苏蕴楼倒是显得有些小气了。你说，今天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来求我？”
冯若愚想了想道：“至少白天不会有了。”若是还有什么人想要来求见凌家大小姐，也只能暗地里悄无声息地来了。
“说的也是。”凌揽月想了想，点头道。
傍晚的时候，万俟家的人送来了丰盛的晚上。
凌揽月放下茶杯，缓缓道：“裘堡主真是个好舅舅。”
裘明苦笑道：“倒是是骨肉血亲，若真出了什么事，我还能不管他们母子不成？如今我只盼着这几日能顺利过去，竞明能顺利接手家业罢了。”
凌揽月微微点头道：“裘堡主言之有理，凌家自然也不希望万俟家出什么事。”
裘明眼神微亮，有些欢喜地看向凌揽月，“凌小姐的意思是……”
凌揽月道：“舅舅如今抽不开身，我只得代他老人家走一趟。我人小言微，别的倒也不敢做什么，只一条……沧北马场不能乱。”
“万俟家这宅子差不多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自然非同凡响。”莫语笑道：“听说他们后山还有几眼温泉……”
莫语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娇小的声音飞快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看到凌揽月三人也不停留，如一股风般从旁边冲了过去。
三人回头看向那绝尘而去的身影，凌蕊皱眉道：“是裘欢。”
想到此处，裘明脸上的神情更多了几分恭敬。
“妹夫突然去世，如今万俟家看似赫赫扬扬，实则危机重重。我那外甥虽然不笨，奈何天生体弱多病，想要顺利接掌万俟家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下代舍妹和外甥，还有已故的妹夫，想请凌小姐照拂他们母子一二。”
凌揽月有些惊讶，没想到裘明求的竟然是这件事。
他自然不是真的想求她照拂万俟夫人和万俟竞明，他求的是她身后的凌家和凌闯。
凌揽月垂眸不语，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身侧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