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宣先生……”
宣先生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萧绍瞬间想起了自己昏过去之前的事，脸瞬间比昏迷的时候还要苍白，“萧九重、萧九重将我……”
宣先生残忍地替他将话补全，“他将你废为了庶人。”
萧绍愣愣地坐在床上，半晌才有些呆滞地问道：“宣先生，我是不是……彻底没有希望了？”
“能倒是能。”陆观月漫不经心地道：“但是，你觉得有必要么？就算治好了，他也差不多废了。”
这话一出，冯氏和顾怜星都不由变了脸色。
顾怜星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敢出声。
她已经察觉到陆观月的可怕之处了，即便这几天陆观月经常来往淇南王府，她也不怎么敢仗着从前的情谊上前去和他多说什么。
宣先生沉声道：“治。”
“可是，王爷现在还没醒啊。”顾怜星站在床边，着急地问道。
“顾氏，注意你的称呼。”冯氏扫了顾怜星一眼，沉声道。
想起这件事，冯氏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天还没亮萧绍进宫一趟，被抬着回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被陛下给贬为庶人了！
若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和教养，冯氏此时只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觉，谁都不见什么都不想说。
凌揽月和吴祈年出了门，吴祈年才问道：“凌小姐，大将军不跟我们一道进宫？”
凌揽月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道：“这是陛下让吴大人和我负责的事情，舅舅进宫去做什么？”
吴祈年看着凌揽月：可是你提前给凌大将军看了，凌大将军明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凌揽月半开玩笑地道：“万一我俩不小心死了，舅舅也好知道该找谁帮我们报仇。”
吴祈年无语地看着她，但转念想起那几封信上的人名，竟莫名觉得凌大小姐未雨绸缪得十分有道理。
若不是……
他也实在很想如陆观月暗示的，换一个人扶持了。
“你和萧九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宣先生突然问道：“你似乎很怕他？”
萧绍有些迟疑地道：“左相？”
宣先生道：“冯家女虽然是你的嫡妻，但你如今被贬为庶人，冯家…未必不会另想出路。所以，冯诩那个老狐狸，很可能会出工不出力。”
“这……”当初娶冯氏为妻，是太后安排的。
他虽然不喜欢冯氏，但对冯氏的家世却还是满意的。只是这些年他手里虽然有些冯家的把柄，但想用来要挟冯诩却还差了一些。
宣先生道：“不必担心，此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冯诩必不敢在这个时候退缩。”
他若有本事起兵造反……
别看萧九重登基不到三年，先皇选择他更是绝大多数人意料之外的事，但哪怕众位藩王再不甘心，也没有人想过起兵造反。
萧九重本身就是名震北地的名将，算是已故凌老将军的半个弟子。
手握天下最精锐的龙朔军的凌闯，还是萧九重的心腹兼至交好友。
造他的反？不想活了么？
吴祈年再次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十分庆幸。如果这东西是他自己找到的，他此时只怕也难免会觉得十分烫手。
而凌家则不同，无论是凌家的权势地位，还是陛下对凌大将军的信任，应该都足以应付眼下的局面。
唯一的问题是……顾文华是凌大小姐的亲爹。
虽然凌家已经跟顾文华断绝了关系，但骨肉血脉真的能断干净么？
就在吴祈年胡思乱想的时候，凌揽月看向凌闯道：“舅舅，要现在进宫禀告陛下吗？”
宣先生瞥了他一眼，道：“有。”
“什么？”萧绍眼睛不由亮了亮。
宣先生略带嘲讽地道：“起兵造反，或许还有一成的希望。”
“……”萧绍无力地垂下了脑袋，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起来。
起兵造反？
陆观月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漫步走了出去。
“最多半个时辰，他就会醒。”
萧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宣先生一个人。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若不是人就坐在他床前，他险些以为房间里没有人了。
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幽冷淡漠的眼睛，萧绍吓得心脏差点又抽搐了一下。
陆观月含笑看了顾怜星一眼，道：“他的毒尚未解，今天又受了这样的惊吓，能活着就不错了，多睡一会儿有什么？”
说罢他又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宣先生，扬眉道：“谁这么厉害，将他吓成这个样子？”
“你说他是被吓的？”宣先生皱眉道。
“不然呢？”陆观月反问，然后道：“看来他真的很害怕，就这个受惊的程度，就算没病只怕也要被吓出点毛病来了。”
宣先生沉默了良久，才问道：“能治好么？”
淇南王府里，风声惨淡，阴气沉沉。
陆观月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萧绍身上拂过，七八根银针便从萧绍身上弹跳而起，落到了旁边的桌上。
陆观月嫌弃地啧了一声，抽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起自己的手指。
“陆公子，王爷…夫君怎么样了？”冯氏站在一边看着，等陆观月忙完了方才轻声问道。
陆观月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道：“没什么问题。”
“多谢先生。”萧绍心中一松，不由露出了欢喜之色。
看他这模样，宣先生面具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萧绍从小长于妇人之手，果然是被养坏了。
不遇事还好，稍微遇到些棘手的事情就乱了阵脚。
作为一个有志争夺皇位的皇室子孙，着实是有些让人失望。
看着他这副模样，宣先生眼底掠过一丝烦躁和不满。
“你倒也不必这么快绝望，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宣先生道。
萧绍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他，宣先生沉声道：“你毕竟是先太子唯一的骨肉，是陛下的亲侄儿。再说昨晚进宫的人也不单你一个，陛下只罚了其他几人一年的俸禄，却直接将你贬为庶人，未免不公。承恩侯已经带人进宫，替你求情去了。”
“这有用么？”
宣先生道：“有没有用，就看冯家肯不肯出力了。”
凌闯剑眉微蹙，见状吴祈年心中一紧。
片刻后，凌闯才叹了口气道：“按说今天不该进宫打扰陛下，但此事事关紧要……阿月，你和吴大人这就进宫吧。”
吴祈年闻言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凌揽月却没有他那么丰富的心理活动，立刻点头道：“是，舅舅。”
凌闯朝两人摆摆手道：“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