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抬腕看时间。
这一举动，林烟已经明白，他不会留太久。
“陪你一夜，明天一早走，等事情解决好，就能有时间陪你们。”
林烟羡慕陆沉渊。
生孩子被束缚住的，似乎永远都是女人，男人忙碌行走自由，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只能去躺回床上。
林烟深呼一口气，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就算当时你在，你也不是医生，帮不了我什么，我命硬熬的过去。”
陆沉渊的情绪平定不下来，他宁愿林烟能作一点，把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不敢去想，失去你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在一起这么多年，因为我的关系，又浪费了几年，一路波折走到现在不容易，这样的结局，我接受不了。”
林烟装作无事，调侃的开玩笑说：“老天给我的剧本，还不错。”
陆沉渊怎么能分辨不出，林烟现在的笑容，都是在硬撑。
“我没有不在乎过你，在我心里，你永远高于自己。”
这是忏悔还是情话，林烟分辨不出，竟扯出一丝笑，“我相信你。”
“要去看看女儿吗？她在睡觉，很乖很乖，很少有哭的时候。”
林烟要下床，要去带着陆沉渊看看晴天。
生下来到现在，她还没有被爸爸抱过。
“飞机晚点，抱歉。”陆沉渊走到病床边，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
林烟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
“去结婚了吗？打扮的这么隆重。”
陆沉渊握紧林烟的手，递到唇边，漆黑的眉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倦怠。
“没来得及换衣服，结束以后就急着赶过来。”
“不用，我留在这里陪你，守着你。”
陆沉渊不离开，林烟也没再继续劝，“你知道，我抢救还有意识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陆沉渊不太确定的问：“在想我？为什么没回来。”
“才不呢，我在想，如果我死了，留下两个孩子，你会给他们找后妈吗。”
林烟抬手拨弄着陆沉渊的黑发，几根白发显得突兀，“看上去，老了不少。”
陆沉渊笑了笑说：“是吗，嫌弃了？”
林烟道：“有点，陆先生好好调整下自己，心情放松点。”
陆沉渊不太会跟林烟诉苦说自己每天需要面对的压力有多大。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根本不会提到这些，不盼着林烟能百分百理解，至少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这场婚姻。
林烟一直看的很清楚，陆沉渊需要的万千世界世间沉沦后的救赎，她从一开始，很单一只想需要一个家。
已经很晚了，这百分之五的几率，林烟放弃，准备休息睡觉。
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林烟的困意消散，看到进来的是芳姐，苦笑了声。
当看到芳姐身后跟着进来的陆沉渊，林烟已经惊讶到，再做不出任何表情。
陆沉渊扶着林烟躺到床上，将被子盖好，她坐在床边，两双各怀心事的眼神对视。
病房里出奇的沉默，安静。
“我想尽快回公司，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林烟打破沉默。
“不可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去考虑，公司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处理，身体要养好，这次大伤元气，我听老人说，如果不坐月子，到老了病都会找上来。”
林烟扯了扯唇角，“当我没说，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走，你看上去。”
“我去看看孩子。”陆沉渊想两个人都再冷静一下，想到了躺在婴儿床上熟睡的孩子。
林烟起身下床，跟在陆沉渊身后，小家伙的脸蛋肉嘟嘟的睡的香甜。
陆沉渊俯身握握她的小手，软软的带着熟睡中的温热。
“辛苦了，老婆。”陆沉渊挺起身，转头去看林烟，“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怕是这辈子欠你的，都还不清。”
林烟对于陆沉渊的突然告白，笑容飘渺，“还不清，以后就慢慢还，今晚你还走吗？”
陆沉渊握住林烟的手，不让她走动，嗓音有些发哑的说：“林烟，我站在这个位置，有我的苦处，我不是无所不能，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
林烟轻轻闭上眼睛，还是没忍住情绪的崩盘，两行泪滑落，“你如果当时不去，公司会面临什么？倒闭吗。”
林烟的眼泪，让陆沉渊的内心剧烈的在撕扯着。
陆沉渊将胳膊递给林烟，昂贵的西服成了林烟擦眼泪的手帕。
“破产不会，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需要面对境况就会变得很难很难。”
陆沉渊心疼的抚着林烟因为失血过多，到如今还没有血色，苍白如纸的脸。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不在。
“你出事那天晚上，我没来得及……”陆沉渊想给林烟解释，哪怕他已经在电话里，跟林烟解释了几次。
他害怕，林烟会对他寒心，或是不理解，这件事如同一根刺，永远也不会拔出来，用力去尝试，长在肉里。
林烟抬手轻捂住陆沉渊的嘴，“我都知道，你还是很在乎我的。”林烟说完，朦胧的眸子如同落进一层灰，心里不确定的反问，“不是吗？”
他害怕林烟会胡思乱想，觉得她在他心里，根本不重要，可有可无。
“听你的。”
陆沉渊说今晚不走，林烟左右看看，狭窄的病床躺不下两个人。
“你回家洗个澡休息一晚上，我这里不用你陪着，休息好了才能养足精神，快回去吧。”林烟心里舍不得，还是想让陆沉渊回去。
心疼他，在这里要坐一晚上。
两人隔着距离，林烟淡淡的眼神看着她他。
林烟想过，跟陆沉渊再见面，他会风尘仆仆，胡子拉碴，凌乱又疲惫的出现在她面前。
陆沉渊如同刚刚参加完一场商务发言，西装革履，身姿挺拔，头发背起打着发蜡，面容严谨而英俊。
林烟看他的样子，真的差点脱口而出去质问，我这样，你不会心疼吗？
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