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进屋那会儿王娟花就已经不快活了, 她和老头子还没死呢！接待客人怎么也轮不上一个十岁的丫头片子说事。
还一口一个陆沉哥哥的叫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哥哥呢！对大牛二牛都没有这么热情过。
这些王娟花嘴上不说，心里面自有一杆称。
“大丫，娘起来，娘跟你换。”李秀兰以为自家闺女真的不得劲，满脸焦急的挺着大肚子站了起来。其实大丫和江老汉的距离要说近也算不得多近，只是相对而坐而已。
毕竟这个时候辈分什么的都很严谨，长辈自然不可能跟小辈坐在一起。而李秀兰则是坐在江老汉左手边的第四个。
真是不要脸！不行，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得逞，万一她要是真的攀上了陆沉，指不定又要咋使唤他们了。
“陆沉哥哥，我可以跟你换一个位子吗？”
第四十六章 回家
吵闹声中, 大家并没有听到江招娣的话，陆老爷子和江老汉喝酒已经喝口开了，两个人称兄道弟的揽着肩膀。今天刚刚认识的那种陌生感荡然无存。两人的脸上都泛着红, 笑得傻呵呵的。
至于其他人, 今天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硬菜，一口一口根本就停不下来。哪里有人有心思搭理她。
还有那包着蜜枣的粽子，明明看起来只是再过普通不过得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吃了，吃起来也软糯香甜的紧。陆老爷子根本就停不下来，要不是被陆沉用眼神及时制止了，陆老爷子今天绝对是要撑的不舒服了。
孩子的打闹，大人的说笑，男人们喝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却无比的和谐，陆沉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感觉到温暖过。
“愣着干什么？赶紧吃啊！你不是想吃粽子吗？赶紧尝一下这个粽子，这可是我亲手——我亲手摘来的苇叶包的。”本来想要吹牛说是自己包的，奈何她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弱弱的补了一句。
陆沉没有崩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江瓷被他的笑容弄得恼羞成怒，正要抬头凶他。
可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愣住了，少年精致的面庞上染上了笑容，眼眸如星辰，眉间带着少年独有的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英气。面庞精致，棱角分明。满满的胶原蛋白少年感满满。
王娟花依旧是没给好脸色的瞪了她一眼继续道：“看看也不行，赶紧进灶房端菜去！真是个懒鬼！”
即便是还惦记芝麻饼和红糖，王三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厨房端菜去了。转眼间，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就摆满了佳肴，江老汉邀请陆老爷子入座，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酒开始畅饮起来。
十几盘子看着就相当美味的菜肴作为下酒菜，陆老爷子吃的那叫一个欢快，就连平常没有什么口腹之欲的陆沉，相比于平时来说也吃了不少。
没有拿到芝麻饼和红糖的王三妹心里面还是不快活，此刻看着陆沉和陆老爷子，不由得发着牢骚。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傻子，又来了一个这样名声不清白的人，你们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子我还怕呢！”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回来了。老四的腿治的咋样了？”他的身上还散发着酒味，脸色也是通红，但是脸上的欣喜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好的差不多了，具体的事情先等我们吃口饭再说，这一路波折真把我们饿坏了。”江天强强撑着力气道。
“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有啥事情吃完饭再说。”江天勇一个劲的点头赞同。
第四十七章 卖钱
王娟花生怕饿着儿子, 动作非常利索的弄了几个红糖鸡蛋，看今天晚上吃剩的荠菜团子还热乎也都把端了出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王娟花从门后面操起了一个扁担，悄悄的来到了门口处。“是谁？谁在外面？”
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没有听到，还是不愿意回答她，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反而是更加猛烈的敲门声。
王娟花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终于狠下心来把门打开。
“娘，我们都拍门拍了这么久了，咋到现在才开门？”开口的正是江天刚，一路的舟车劳顿和奔波让他眼圈发黑，差一点就快晕过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拍门又一直没人开，他靠着门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只能用着仅剩的力气使劲拍门，其他两个人比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王三妹酒足饭饱正准备偷偷溜走，没成想被王娟花抓了个正着。讪讪道：“我这不是忘了吗？娘，我肚子有点疼，要不然您先收拾着，我去个茅厕就来。”
按照王娟花的利落劲，等她回来的时候东西指定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了。到时候她只管进房里面睡觉就成。
王娟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双手一摊，坐在了餐桌旁边的凳子上，“成，那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再收拾，反正已经够迟的了，也不在乎再迟点。”
王三妹是想让王娟花提前收拾，但是如果王娟花一直硬生生等到她回来的话，又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间了，想到这里王三妹赶紧找补。
“你好，这说来也怪我的，肚子一下子就不疼了，我们赶紧收拾吧，收拾完好睡觉。”反正她也是在旁边打打下手。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这不是应该的，你以前可救过刚子的命，别这么客气，有时间再来婶子家吃饭。”王娟花看着面前清俊的少年心里有些酸酸的。
今天晚上她还真是喜欢上了这个礼貌踏实又懂事的好孩子。
他和刚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就下放到了这里，受到的心酸和苦楚自然不必多说。
王娟花把整整一兜子的粽子和咸鸭蛋塞进了陆沉的手里，即便是陆沉一直推辞还是硬生生塞了进去。
陆沉眼圈发红的点了点头，背着陆老爷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回走。
呆呆地应了一句：“哦，好！”反正坐在那里都能吃到东西，他才不嫌弃有没有酒味。
“你还愣着干嘛？到你大牛哥哥那里去坐去，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娘，你娘怀着你弟弟已经够累的了，就知道瞎折腾。”王娟花狠狠的瞪了一眼前面的人。
“可是——”江招娣看着右边肩膀挨着肩膀的人，都快要急哭了，她并不想要做大牛的位子，她想要的是把两个人分开啊！
“可是啥可是，再敢作妖信不信我抽你，我看你不像是老二家的女儿，八成是抱错了，就你这作的模样，和老三家的是一模一样。”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江招娣也不敢再回嘴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大牛的位置上，这下倒好，原本她还只是远远地看着两个人说话嬉笑，现在看的是更清楚了。
虽然没有电灯，但江家今天点了四盏煤油灯，整个屋里面显得亮堂堂的。
“我们家也没啥好东西，这是点红糖和芝麻饼，还有酒，不知道江老弟爱不爱喝酒。”陆老爷子让陆沉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假酒，所有的酒都是用高粱酿出来的非常的醇厚，所以这个年代的酒香但却不会喝完之后头疼。
江老汉本来还只是看着客人都来表面的客气，看到这个酒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老大哥你咋还这么客气，来都来了还带啥东西？”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将老汉看着桌子上的那坛子酒，根本就移不开眼。
他这辈子最好干的事情就是抽烟和喝酒，这烟家里种点烟叶子就可以了，可是喝酒，镇上卖的要一块钱一坛子。最便宜的也要七八毛，老妻是不会给他买的，就算是逢年过节给买，也只是让他喝一小杯。这酒瘾从来就没有解过。
一看李秀兰要起身，王娟花慌了神，“你坐着就成，管她个小丫头片子干啥？”
“可是——”李秀兰十分着急，生怕大丫真的不舒服。
“没啥可是的，大牛你是屁股钉在板凳上了动也不知道动，赶紧跟你大丫妹妹换个位子，别人酒气冲到了她。”王娟花把阴阳怪气用了个十成十。
江瓷没绷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大牛还在啃着鸡翅膀，此刻听到奶的话一脸懵的抬起头，脸上全都是红烧的酱汁。
至于陆沉自然是听到了，但他只是低下了眼眸, 继续吃着自己的东西, 装作压根没有听到的样子。
江招娣被大家的无动于衷弄得很是尴尬，咬了咬嘴唇，放大了声音：“陆沉哥哥, 我们可不可以换个位子？”
她这一声吼, 成功让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陆老爷子和江老汉两个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人，举起手的杯子都是一顿,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了她。
“我是说是我这边的酒味太重，我有点想吐, 陆沉哥哥你坐在门边的, 那里通风，咱们换个位子行不行？”大丫低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怎么她了呢！
王娟花“呸”的吐出嘴里的鱼翅, “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这么娇气？要是嫌弃有酒味你就端着碗去门口吃, 整天就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老二两口子看着都是个榆木脑袋老实巴交的, 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 心眼子这么多？”
那一瞬间江瓷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
“你看我做什么？”陆沉尽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实际上心里面早就乱的像一团麻绳一样，耳朵也不由自主的像被烧着了一般红了起来。
“我就——我就随便看看，没，没什么，吃粽子，赶紧吃粽子。”江瓷慌不择乱的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坐在江瓷对面的江招娣一直关注两个人之间的动静，看到江瓷盯着陆沉犯花痴，更加让江招娣认定了，江瓷也知道陆沉的家世，所以一直才想要讨好他，甚至还想要用自己的样貌勾引他。
她就说江瓷为啥无缘无故的变得这么好，原来全都是做戏给陆沉看的。
但由于她的声音不算小，大家都听得清亮。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想吃饭就给我闭嘴，要不然就滚回房里去。别以为老三不在我就治不了你。”王娟花怒骂了一句，回头又看向陆老爷子歉意一笑：“真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这个婆娘就是嘴贱，你们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没事，这些话老朽都听习惯了，要是什么事情都如此计较，老朽早就一病不起了，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保持豁达就好。”陆老爷子说着夹起了一块红烧肉，送入了口中，脸上的表情仍旧是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
主要是很明显江家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想法，要不然他也坐不下去了。
不说王娟花的手艺是真的好，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生香，浓郁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配上他最喜欢吃的荠菜团子可谓是相得益彰，那叫一个痛快。
“儿啊！咋是是你们回来了？赶紧进来！”王娟话直接把扁担扔在了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
这眼瞅着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她的心头一直是想着几个儿子咋还没有回来，苍天有眼，现在可算是回来了。
“你好，我们饿了，赶紧做点吃的端过来，有啥话等后面再说。”几个人实在没有了说话的力气趴在桌子上面蔫蔫的。
“好咧好咧，娘这就去做。”王娟话也不敢耽误，听完儿子的话之后就着急忙慌的冲进了灶房。
堂屋里面的动静这样大，除了喝的醉醺醺的江老汉之外，其他人都穿上了衣服，来到了堂屋。
王娟花瞥了她一眼：“既然不疼了，现在就开始收拾吧！桌上的碗碟赶紧端到灶房去。”就她这样的，自己还对付不了了？
“哎！”王三妹也不敢吭声了，端着碗碟就去了灶房。
两个人收拾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让所有的东西焕然一新，碗碟也归置好放到了厨房的柜子里，正准备灭了煤油灯睡觉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王娟花心一惊。
老大和老头子两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家里面一个能扛事的都没有，这要是真来了找事的，几个小娘们压根啥都干不了。
王娟花盯着门不敢开，外面的人见到里面迟迟不肯开门，敲门的声音越发的猛烈。在深夜之中那种敲击的声音像是在人的心里打鼓，一下两下。
“喝，江老弟我们再喝，一起喝！”陆老爷子趴在陆沉的背上嘴里面胡乱都是酒气的念叨着，陆沉无奈的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生病是不能喝那么多酒的，但是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爷爷这么开心了，实在不忍心去制止。
索性就让他喝吧！反正就这一次，他明天去镇上的时候再问陈大夫有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陆沉爷俩走后已经十点多了，几个小萝卜头困的直打哈欠，就连以前的熬夜能手江瓷也快要绷不住了，她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每天八点半上床睡觉。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晚。
“你们先去睡吧！老三家的，跟着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再走，你这是往哪走，今天是你负责做收拾你忘了，成天就想着躲懒。”王娟花叫住了已经半只脚踏进房间的王三妹。
大丫仇视的盯着江瓷，那模样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江瓷只觉得背后都被他看的发凉，陆沉注意到她的举动，非常自然的侧过身子替江瓷挡住了那道怨毒的目光。
这顿饭一直吃到将近十点钟，直到坛子里面的酒被几个人快要喝完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老哥，下次有时间再来我们家，咱们一起喝酒——喝酒！”江老汉揽着陆老爷子的肩膀，醉醺醺的叫着。
“喝，下次再喝！”陆老爷子秘迷迷糊糊的回着，两个醉鬼的对话让人看着啼笑皆非。
“婶子，那我就把我爷爷先带回去了，今天感谢您的招待。”
“这是应当的，今天咱们就喝一杯。我也许久没有喝过酒了。”陆老爷子比不得江老汉那样馋嘴喜欢喝酒，但是偶尔抿一口还是可以的。
江老汉一听，烟袋都撂下了，一个劲的说着好。家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喝酒的，他每次喝酒都是自己喝，再好的酒也失了滋味。
两个人讨论的喝酒不喝酒的事情，王三妹的眼神却已经盯上了桌子上的芝麻饼干和红糖。这两样可不都不是便宜东西，要是被婆母拿去了，指定不会分给她们的，她的手偷偷上了桌子准备捞点走。
“你干啥呢？手放下，你当我是眼睛瞎了吗？”王娟花气不打一处来，王三妹习惯只会偷奸耍懒占小便宜，现在连点眼力劲都没有了，人家刚把东西送过来，她就伸手去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都没见过世面呢！
“娘，我这不是就看看嘛！”王三妹讪讪的露出一个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