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山说：“我觉得，哪怕我们这一代赶不上，但只要持之以恒的追赶和进步，差距会缩小的。”
看到对方斗志昂扬的样子，殡毒也不想被比了下去：“当然。我们的成长空间很大，尧族要再提速比我们要困难得多。”
两人望向正前方。
不远处的平顶山上，年轻的农垒再次被盐久一拳砸飞，他用手背擦了擦鼻血，努力爬了起来。
芦山轻声说：“我相信，有一天我们也会建造出自己的沙城。就是不知道，你和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芦山最初以为，这种生命是神明造物。
可根据花匠沙克所说，玫瑰是由一位叫平克曼的使徒培养出来的——像沙玫瑰这样的品种，还有好几个。
竹芦国感觉到压力和恐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
芦山与殡毒分享了各自所见，都难免感慨。
平屋顶可以晾晒粮食和衣物，散热快，凉爽。
房屋的屋顶和窗户看似普通，却是丰富的建造经验展现出的成果，这类不易被发现的发明比比皆是。
芦山请教过幽灵学者玻查，果然得知，尧族有专门的工程学院和工程师。这一群体致力于建造各种房屋和改良工事，以应对各种恶劣气候与极端灾害。
此外最让芦山印象深刻的，就是沙城玫瑰。
城外均匀排列的沙玫瑰，表面闪烁着金属光泽，褐黄色的花朵明明是植物，却有着堪比坚石一样的硬度。
作为擅长建设和创造的芦民，芦山对沙城的认知远超同行的竹虎。
沙城所展现出的城市秩序，在看似平常的街道和房屋之中，有着让人惊叹的创造力和发明物。
譬如地行舟。
这种能在地上地下畅通无阻的载具，对任何一个神国都是国之利器。
它不仅拓展了每一个人的可移动空间，还提升了城市的辐射范围，对运输与贸易更是意义非凡。
沙城是一座新兴城市，也是尧族在外世界的第一座桥头堡。这既是检验尧族文化对外的输出与影响力，也是测试尧族文明对新环境的改造能力。
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规模空前的大型实验。
沙城不仅要引入外来文明的拜访，还要正式走出去。
下一阶段，就是使徒层面的交流。
较之尧族，幽鬼界和竹芦国是相对落后的群体。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幽鬼界的殡族是自然演化的杰作，竹芦国的芦民竹人生态也让陆尧很有兴趣。
陆尧这才真切体会到，每一种工具的发明和发展都经过了漫长的试错期，很少能一蹴而就。
尧族也是经过了两个纪元的沉淀，与不同族群的融合和学习，才迎来了一次小型黄金时代。
外面两个神国还需要完成第一步的原始积累。
陆尧对斯莱莫德的能力很满意。
沙城三日游，看起来像是一个邀请制的交流访问，其实背后有诸多细节。
这一行业包含了勘查、挖掘和冶炼等环节。芦民和竹人倒是挖出了一些闪烁着红、银或黄色的矿石。但光是靠堆积木柴枯叶烧火，温度高不起来，很难获得金属。
陆尧是看好竹芦国搞竹简的。
玩竹子，芦民和竹人是专业的。
他们的确捣鼓出了竹片和竹书，但最关键的墨汁却卡了壳。
芦民们用杂草和木头烧出了草木灰，用水调制后，却发现很难挂在竹片上。好不容易写下一个符号，稍微一干就看不清楚，而且手一碰还容易糊掉。
他们圈养的第一种牲畜是竹鼠。
这种野生动物原本是竹林祸害，它们喜欢啃食竹子和各种根茎，曾经是竹人重点剿灭的对象。
竹芦国竹林规模庞大，竹鼠数量居高不下。这种小动物平时躲藏地下，四下无人时才会钻出来偷偷啃竹叶和竹笋，有竹的地方就有竹鼠。
如今，芦民们将竹鼠抓起来集中养殖，喂给它们竹子、野果和草料，让竹鼠数量一下子提升了起来。
在石头围栏里，竹鼠们吃了睡睡了吃，平时没事翻翻肚皮，在坑里跑两步。舒适的生活周而复始，直到它们出栏的那一天。
幽鬼界一副躺平的模样，延续过去的缓慢节奏；竹芦国却发起了全民总动员，在疯狂搞建设。
但凡事不能看表象。
陆尧注意到，幽鬼界的两位使徒奔走于墓群之间。
布洛和霍巴德分头对殡族和食尸鬼群体进行统计，筛选出其中有【智慧】的个体。
他们将这一小部分群体分别集中，让殡族整合各种知识、并尝试设计新式墓碑，令食尸鬼专注于工程建造的相关训练，给予这两大群体更多的资源倾斜。
否则只顾看得见的东西，哪怕能压过竹芦国又有什么意义？
尧神不点头，神战结果如何根本毫无意义。
殡毒也坦诚告知布洛他与芦山的关系，这位使徒上级反而表示了赞许。
“长远来看，幽鬼界与竹芦国还会再次合作，而这一天应该不会等太久。你放心大胆去做，去尝试。”
芦山听了殡毒的描述，脸上都是惊愕。
“会的。”
殡毒笃定地强调：“肯定会的。”
第288章 跑步进入火汽时代
陆尧俯瞰着两个神国。
沙城三日后，两国使者回归，反响各异。
同样的认知，却带来了两大神国截然不同的反应和风波。
这也是神明风格差异的体现。
分别前，芦山提出一个问题：“你说，我们所在的神国，能追赶尧族吗？”
殡毒犹豫了一下：“……非常非常难。”
他说：“但追赶沙城应该还有希望，尧族既然邀请我们过去，就不怕我们学。沙城不过是尧族在涡世界建造的一座新城……如果能去尧族世界的大城市看看，应该会看到更大的差距了。”
这些高大而闪耀的玫瑰，同时也是沙城的外墙守卫。
它们能发射尖刺，惩戒不良市民与入侵者，杀伤力不比黑墓碑逊色。
芦山不由想。
如果尧族将这种玫瑰持续扩张，就能轻易缔造出遍布世界的玫瑰哨塔，任何敌人都难有立足之地。
它既是建筑又是植物，既是瑰丽的花朵，又是锐利的刀剑。
据幽灵们说，这种载具在尧族都是落后的代表了。
在尧族世界的大城市里，时下流行的是火汽马车。那种铜炉心脏带动的铁轮马车，不仅速度更快，行驶更稳定，而且能跨越复杂地形。
芦山只能羡慕。
再譬如建筑物。
沙城的房屋几乎都以石头建造，清一色的平屋顶，窗户狭小。这些设计能应对沙漠中的风暴和黄沙，减少狂风的冲击和沙尘堆积。
现在要决定谁来当走出去的使徒。
陆尧询问了伊莎贝尔和斯莱莫德的意见。
首先时间就很微妙。
三天，能让两个神国的来访者观摩沙城的概貌，能让他们直观看见尧族文明外在的诸多表现。
但这一时间又让他们无法学会尧族语言文字，难以真正理解各种设施与工具，仅仅能看到那些先进的城市规划和生产方式。
结果就是可触不可及。
再者是宏观战略。
看到竹芦国在竹简上的连番失败，陆尧都替他们着急。
油墨搞不出来，你们用刀刻啊。
陆尧忽然意识到，竹芦国的刀都是竹片打磨制作而成，用来切肉和打斗还凑合，但做雕刻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
这里没有正经的刀。
我的。
竹鼠养殖为竹芦国带来了稳定的肉源，固定产出的皮革，虽然不论肉还是皮制品产量较少，但这已经做到从打猎到养殖的质变突破。
此外，竹芦国还做出了许多大胆尝试：以竹作为基础原料建造城市，挖掘开发地下矿产，用竹片当做载体进行制作竹书……
除去养竹鼠，这些试验没有一个成功。
竹芦国的平原较少，多是山地丘陵，芦民居住在一座座山上，山就是他们最重要的资源。要集中芦民很不容易，建造城市比看起来要困难得多。
勘查矿藏也是同样。
更清晰的社会分工在幽鬼界缓缓成型。
这是为神国打下人才和教育基础，需要持续投入，耗时耗力，但一时半刻很难看出什么成效。
竹芦国那边却是雷厉风行，更讲究时效性和肉眼可见的物质反馈。
所有芦民都被要求参与到种植和发掘中，漫山遍野都铺满了竹笋，竹林肉眼可见地增多。
除去传统的种植外，芦民和竹人们还正式开启了养殖业。
因为在竹芦国，情况截然相反。
得知沙城的详细情报后，使徒竹男立即做出了一系列动员：扩大竹林规模和进一步提升竹笋质量，大力提倡对竹材的进一步开发，寻找并培育野外物种，发展畜牧业，所有竹人和芦民都必须行动。
整个竹芦国萦绕在一种紧张严肃的环境中。
不少芦民私下都议论，怀疑是不是又要打仗，或者某种天灾即将到来，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芦山知道，这是沙城带来的沉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