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潜微微点头，“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曦帝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徐潜与曦帝的几次见面中首次看到这位大佬这个样子。
“我们的诉求是尽量避免对人族的伤害，至少给我们留下一些精英。而天道改变初衷的目的是什么我也非常疑惑。我甚至无法判断天道以人族肉身修炼得以证道算不算是他赢，更难以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应该提供帮助而左右为难。总而言之，我并不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
曦帝盯着徐潜的双眼，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可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如今的徐潜并非天道意志本身。一旦天道意志人格化，拥有了肉身，也就不再是天道意志了。
“无论结果如何，事实上，天道意志都已经满足了我们的诉求，上一个大千世界的诸多强者也都以各种形式存活到了今天，这一点令我很欣慰。这或许也是不知道多少次宇宙坍缩事件里的头一遭吧！但天道意志的九十九世人世体验并没有结束，也出乎意料的失败了九十八世。”
“我们又如何能左右得了天道？更别谈为天道降临世间提供肉身了。做到这一切对于天道意志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曦帝苦笑，“需要体验一个纯粹的凡人修炼过程，那就必须忘记自己的身份。但作为天道本身，绝不可能与真的凡人等同。一些对于凡人而言被称为奇迹乃至神迹的事，对于天道肉身而言或许就是必然，为了避免这些不合理的巧合的过多出现，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给予了你……给予了天道肉身一个复生者的身份，这样也就能解释在修炼一途上为什么如此顺畅，避免对自身的怀疑。至于那些记忆……这世间又有谁能动得了你的记忆？”
“你是说我自己安排了这一切，并且为了瞒过自己，千方百计做出安排和杜撰记忆让我相信自己就是一个人类复生者？”
一种极度荒谬感涌上心头。那个被他骂了半天的王八蛋就是自己，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么？
曦帝静静的看着徐潜，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事实就是这样的。
“所谓的赌约，其实只是我自己的猜想。”曦帝又点起一根烟，烟瘾似乎还挺大。
“对！说得没错。”曦帝随即点点头，“在宇宙意志那里，我们与一窝蚂蚁并无不同。换作是人类，想要淹了一片土地让河流改道，也不会去征求蚂蚁的意见，更不会顾及蚂蚁窝是否会因此而被毁。”
“自大的人类总认为自己是万物之灵，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纵使是蚂蚁，也总有活下去的愿望。如果蚂蚁窝里有那么几只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人类看到或听到，尚且会有那么一丝希望。我就是当时最强大的一只蚂蚁。”
徐潜盯着曦帝的脸，他并不怀疑对方的实力，根据之前所闻，曦帝的确是五帝之中最强大的存在。他只是很好奇，曦帝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使得宇宙意志改变的主意。或者说，他如何将这个故事编下去。
曦帝似乎看穿了徐潜的疑问，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后来是什么使得他改变了意图，或许是我写的那一份陈情书。”
天道不是生命，并不会进行清晰明了的语言化表达，更没有人类等智慧生命的明确的逻辑思维，只是本能驱动下的行为。
以曦帝与诺斯神皇为代表的三皇五帝接收到了来自天道的信息，大意就是这一纪的大千世界将要消亡，宇宙即将坍缩，一切都要归于终结。
“宇宙意志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提前告知你们？”徐潜并不相信自己就是宇宙意志，也不相信曦帝所说的一切信息。
“不，他并没有主动告知我们，只是他所发出来的讯息，我们能够感应得到，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我们有解读宇宙意志的能力。”曦帝停顿了一下，“比如看天象经验丰富的人能看出即将风云突变，普通人却懵懂不知。”
徐潜也不作计较，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
那些服饰打扮各异却有着相同面貌的几十具尸身，便是徐潜的九十八世肉身了。九十八世，每一世苏醒的年代不同，环境不同，际遇也不同。但毫无疑问全都以失败告终，没有一世能走到最后，修炼到人族所能达到的巅峰。
“我看着每一世的你，犹豫着是否出手相助，但又怕我的介入影响了你的体验。直到从第七十世起，我决定在一些关键点上出手。可没想到，即便是天道化身的你，也无法趟过一次次危机，没有能走到最后。到了这最后一世，我有想过加大介入力度，但最后还是决定拿捏好分寸，否则九十九世之后你重归天道意志本体，一旦怪我多管闲事，人族只会跟着我一起受罚。”
“在我看来，天道意志之所以要人格化且历经凡尘，不外乎就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一些什么，或者是验证一些什么。我的陈情书主旨是生命修炼不易，请他网开一面。所以他是想亲自体验一下这个过程。”
“输赢的标准是什么呢？还有，赌注难道是全体人类的命运？”徐潜觉得曦帝的判断很是牵强，而且太过自以为是。就算他是人类的至强者，也不能代表全体人类。
“标准就在你的心中，我又哪里能说得好呢？”曦帝吐出一口烟圈，“赌注不仅仅是全人类，也包括了其他种族的命运。”
“其他种族？难道虚空族之类的种族也在这个赌约之中？”问题问出来了之后徐潜顿时想到，虚空王也是来自于上一个时代的神皇级别大牛，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削弱了实力，从这个角度来看，与那些人类仙帝仙尊等也是差不多的境遇。
“我没有那么博爱，但共同生活于一个大千世界之中，算是休戚与共吧！再怎么争斗，在浩劫来临之际，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陈情书？”听起来或许是代表人类向宇宙意志求情之类的文章。这一手感情牌用在残酷无情的天道那里岂不滑稽可笑？
“人族修行不易，若一定要走向毁灭，我恳请天道至少允许我们保住人族中的强者，这样人族在下一个时代下一个大千世界中也有自保之力，文明也会得以延续。”
徐潜想到了复生者，既然复生者就是沉睡的上古仙神，似乎曦帝的这个请求得到了采纳。
“后来我接收到来自天道的信息，大意是他将以人的形态在下一个大千世界出现，从凡人之躯开始修炼，最多经历九十九世后回归大道。在此期间，宇宙会照常运行，而我的提议也会得到满足。”
说到这里，徐潜质疑道：“既然你说我就是天道，难道这副身躯就是你们所造？我记忆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你们杜撰出来的？”
“一切归于终结，我们自然不愿意，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们都必须争取。这一点现在的你应该可以理解，对吧！”
徐潜点点头。能够不死没人想死，这是生物本能使然。那些求死的都是有活得太痛苦或者不得不死的理由，如果能够将难题解决掉，还拒绝存活下去的估计也只能是精神出问题了。
“我和诺斯神皇分别作为人类和神的代表与宇宙意志提出抗议，起初我们也并不认为能够得到回应，算是姑且一试，毕竟宇宙的意志不是我们小小的生命体能够抗衡的。”曦帝看向远方，陷入了回忆。
“过了没多久，大概百年之后吧，我收到了一段朦胧的意志表达。大意是宇宙由初生到兴盛再到坍缩，是恒古不变的规律，不由我们是否愿意而改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徐潜不由想起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