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其他日本人找你买过情报？”楚凌云再问。
“没有了，我只在南京销售，如果是上海的人想要情报，他们会直接找那几个大商家，不会通过我。”
克洛德急忙摇头，他这样的二道贩子，肯定没办法在真正情报贩子的地盘上做生意。
所以他盯上了南京，上海租界那些大佬基本只守着上海的地盘，轻易不会出来。
“先押下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克洛德再没有最初的嚣张，不断哀求，楚凌云再次问道：“中村理沙在你这里买过几次情报，都买了什么情报？”
中村理沙会购买陈家的情报，这点楚凌云能够理解。
毕竟陈堂吉打的是抗日的旗号，而且有一定的实力。
日本人需要了解陈堂吉的具体情况，以及果党对陈堂吉的态度。
“我说，我都说。”
几鞭子下来，克洛德便哀嚎着招供了，交代了他出卖的情报。
克洛德的确是情报贩子，但他只是个二道贩子，或者说他只是个中间人。
有人想要情报，他会通知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真正的情报贩子，让他们寻找这些情报，然后他买过来，转手再卖给别人。
他是利用中间商的身份，来吃这个差价。
这个极度不平等的领事裁判权，意思是外国人在中国犯罪，中国想要对他进行审判，要按照他所属国的法律进行，而且是交给所属国领事判决。
这种丧权辱国的条约，在这个时代依然存在，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才全面废除。
“克洛德先生，你欺负我什么都不懂吗？领事裁判权只在民事和刑事诉讼有效，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
楚凌云说话，不等克洛德回话，又接着说道：“你犯的是间谍罪，已经危害到我国的公共安全，你所谓的领事裁判权根本没用。”
克洛德愣了愣，他当然知道，他从事的情报工作不被领事裁判权所保护。
老吴在党务调查处外没能见到邱小姐，说明邱小姐被困在党务调查处，甚至被查出的可能性非常大。
党务调查处内部，徐老鬼给情报科自查的时间刚到，督查科便接手了案子，林培伦只能无奈交接。
接下来的调查，不再受他的控制。
督查科的人够狠，上手之后立刻对所有人重新审问，见审问自己的人变为了督查科，情报二组不少人都明白，这次处里是下狠心了，查不出红党所有人都危险。
在督查科的引导下，不少人互相攀咬，他怀疑他是红党，他又怀疑他是红党。
为了国事，让他们掏出以后会属于自己的钱，没人会干。
除非委员长特批经费，但购买情报不是小钱，这种事特批的可能性很低。
“继续加大对中村理沙的调查，这个案子我们最终的收获不会小。”
贺年对楚凌云吩咐了句，随即去向处座做汇报。
老吴在阁楼内，观看了一天多。
“卖过那么多情报，可恶。”
看完克洛德的口供，贺年重重拍了下桌子，这些外国人在中国正当生意不做，竟然探查情报，然后卖给日本人。
他们这样做，和日谍有什么区别？
“科长，克洛德价值不大，但他身后的情报贩子很重要，日本人可以在他们那里获得我们的情报，我们一样能在他们那买到日本人的情报。”
楚凌云提醒道，克洛德交代了他的上线，法租界公董局的一位高官。
这是一个疑点。
除此之外，克洛德的交代再没有作用，唯一有用的是那个死信箱。
但这个死信箱要他购买过情报之后，才会有人给他传送情报，现在克洛德被抓，若没有他的配合，死信箱是真正的死物，不会有任何东西进去。
而且楚凌云有种预感，就算抓到了往死信箱内送情报的人一样没用。
那些情报贩子不会让鼹鼠直接传递情报，他们只会让自己人来做这样的事。
“别，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的钱。”
克洛德挣扎着身子，再次哀求，楚凌云根本没在意，让人强行将他关进了牢房。
“楚组长，这次我们收获不小啊。”
何向阳笑着说道，他对楚凌云很是佩服，这些外国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态度强硬，一般人不敢对他们用强。
克洛德所说的什么裁判领事权，当时便把他给唬住了。
楚凌云突然笑了：“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法国在中国有这么大的利益，会因为你一个间谍而开战？那些资本家的嘴脸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哪怕杀了你，赔他们一点钱，我保证以后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子。”
“你这是威胁，你在威胁我。”
克洛德还在嘴硬，但他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却被楚凌云捕捉到。
那些资本家怎么可能在乎他的死活，若是因为他的死能给自己捞到足够的好处，恐怕他们自己会想办法来弄死克洛德。
不过那样一来，楚凌云也会倒霉。
楚凌云命令道，克洛德只是个二道贩子，没有自己的鼹鼠。
能获得那么多高层的重要情报，这些鼹鼠的级别不低，危害很大。
他们的情报虽然不是直接给日本人，但到了情报贩子那里，日本人一样能够花钱获得。
目前国内的情报市场，日本人绝对是他们最大的客户。
这些外国资本家虽然贪婪，但他们做生意的态度可是很好，明白维护好大客户的重要性，他们会按照日本人的需求来打探情报，而且手段更多。
“三次，第一次是去年十一月，她想知道果党内部的政策调整，第二次是今年三月份，是我主动提供给她的情报，内容是果党各军的整编。这次是第三次，正好和陈文昌要这份情报，我便问了她，她对这个情报有兴趣便买走了。”
克洛德很老实，交代出了卖给中村理沙的所有情报。
难怪卖给中村理沙的情报便宜了那么多，这是陈文昌定制的情报，多卖一份便是多赚一份的钱。
去年十一月那个情报，是全国抗日浪潮中果党调整的部分策略，增强了抗日力度，日本人关心这样的情报很正常。
至于军队的整编，他们绝对有兴趣，所以会购买。
比如这次陈文昌的情报，他只用了四千美元便从情报贩子那买到，卖给陈文昌是八千，同时还卖给了中村理沙，在她那获得了三千美元。
这一份情报他等于净赚七千美元，利润非常的高。
他没有自己的鼹鼠，所有情报都是通过死信箱，他把钱给租界那边的老板之后，那边会安排人往他的死信箱投放情报。
正是靠着来回倒腾情报，克洛德赚下了比他生意多出数倍的财富。
没能查出鼹鼠的身份，让楚凌云有点失望。
但他不得不这么说，希望能唬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懂的这些，识破了他的小计谋。
“你在诬陷我，我要见我国大使，我要对你们抗议。”
克洛德依然嘴硬，楚凌云懒的和他废话，直接让人动刑。
处座说了，人只要不死就行，这里不是租界，是中国的国都，在这里从事间谍工作，哪怕法国大使真的过来，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
要是连个间谍都管不住，他们还怎么抓日谍？
调查到最后，他们查出的红党嫌疑更多，情报二组有一多半都被纳入嫌疑。
鲍胜群在总务科，听着别人议论情报科的事，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
现在的情报科等于是完全停摆，特别是知道徐老鬼被委员长骂了后，他开心的想要喝酒。
他很清楚，这样的事想直接击垮徐老鬼没有可能，但类似的事多了之后，徐老鬼慢慢被丧失了信任，迟早有他报仇的那一天。
这一天多的时间，党务调查处除了情报科没人出现过之外，其他倒是有一些人，但没有他见过的邱小姐。
蝌蚪昨天上报异常情况之后，组织对这件事很重视，想尽办法打探情况。
今天下午，终于得知了党务调查处的情况。
他们正在自查，要查出内部的奸细，据说这个奸细就在情报科，这次自查和以往不同，情报科内不少人被限制自由，势必要将内奸查出来为止。
这个消息也让梁书记他们更加担心。
通过这个人，他们只要愿意花钱，一样能得到不少日本人的情报，而且只要愿意花钱，这些外国人自己便会去日本人中收买鼹鼠，不用他们自己辛苦寻找。
“我会向处座汇报的。”
贺年点了点头，他明白楚凌云的意思，可惜楚凌云的这个想法很难执行。
不是说他们不想要情报，而是没钱。
军事情报处没钱，说出去别人会笑掉大牙，钱当然有，但这些钱大家都盯着呢，全想着捞进自己的口袋。
他们的人，很可能就是大使馆的人。
外交官不是侨民，他们拥有外交豁免权，哪怕抓了人最多只能驱逐出境。
这次在克洛德身上，等于没有多大的收获。
“科长，这是克洛德的口供。”
该汇报还是要汇报，贺年还在等消息，楚凌云将新得到的口供交给了他。
楚凌云的话才让他明白，裁判领事权对间谍没有任何保护，不过想想也是，他们抓了那么多日谍，若是这个可以保护间谍的话，他们怎么抓这些日本人？
“是不小，去汇报吧。”
楚凌云淡淡回道，看似克洛德交代了很多东西，但其实没什么用。
中村理沙的间谍身份，之前便确认过了。
只知道她购买的那几份情报又有什么用？不过日本能在上海直接买到情报，为什么中村理沙还要在南京购买呢？
这点他自然不会去说。
“我就是在威胁你，如果不交代的话，你清楚是什么后果。”
楚凌云边说边给旁边的人使眼色，刑讯人员马上会意，开始在水桶内浸泡鞭子，不是清洗，而是沾上盐水。
克洛德愣了愣，急忙又说道：“我是法国人，我有领事裁判权，你们无权审讯我。”
说到领事裁判权，楚凌云心中猛的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