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眼前一亮，开口道：“我受陛下之命，即将前往边境迎接图安小国前来和亲的公主，近期并无闲暇。”
“不过我可以先派麾下副将于高君处听令，待我归来，定与高君通力合作。”
李慕心中一动，蒙恬准备去接玉漱了，也就是说易小川即将归来。
不知道他看到如今的自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会是什么反应。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玉漱
进入大厅，三人围着矮几跪坐下来，李慕娓娓道来：“所谓造纸术，是指属下可用麻、树皮、竹子和稻单，造出如绢帛那样可用于书写的纸张。”
“竹简太过沉重，用起来着实不方便，陛下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怕是都得有上百斤，绢帛又过于稀少珍贵，无法大规模使用。”
“纸张比绢帛更加轻便，也更适合用于书写，而且材料十分低廉常见，完全可以替代竹简与绢帛。”
听完李慕的描述，扶苏跟蒙恬顿时激动起来。
扶苏兴奋的道：“若高卿当真能造出纸张，又是一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泼天大功啊！高卿打算何时着手？”
扶苏更对他充满激赏，忍不住大声道：“说得好，若世间能多几个高卿这样的人，我大秦焉有不兴之理？”
蒙恬大点其头，显然十分赞同这话。
扶苏说完又略带好奇的问道：“方才我听见高卿提到什么‘造纸术’，不知这又是何奇术？”
李慕笑道：“不是什么奇术，也算是一种奇淫技巧。”
扶苏饶有兴致的对蒙恬笑道：“高卿的奇淫技巧，可都是了不得的好玩意，不如我们到屋中坐下，听他细细说来？”
男子读完虞姬赋，大赞道：“好辞赋，高君文采斐然，佩服佩服。”
“最妙的是，这篇辞赋中似乎隐含着一门，极为高明的进退趋避之道，将武艺和辞赋相融合，高君果然天纵之才。”
李慕谦逊的道：“阁下过奖了，公子，不知这位是？”
扶苏笑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大秦将军，当朝内史蒙恬蒙将军。”
李慕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忙抱拳一礼，道：“竟是蒙将军当面，失敬失敬。”
小月很快就在公子府出了名，人人都知道，府中詹事君的妹妹，不仅人美心善，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而因为经常跟一帮侍卫军士厮混，她的性格也越发爽朗大气，也更得府中之人的喜爱。
扶苏俨然将她视为自家妹子一般，他还将亲妹妹，大秦公主赢阴嫚介绍给了小月。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被胡亥残忍杀害，遭到肢解的大秦公主，与小月接触后，两人很快就打成一片，成了闺中密友。
赢阴嫚想要跟小月习武，小月私底下问过李慕后，李慕让她可以将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大伏魔拳法、长空剑法、种家枪法传给她。
他之所以要找水流湍急的地方，便是要建造“水力鼓风炉”，简称“水排”，这是东汉光武帝时期才出现的东西。
有了这玩意，什么“炒钢法”“灌钢法”，都能轻易实现。
如此一来，大秦由青铜时代过渡到铁器时代的推进速度，将会大大加快。
水排和高炉造好后，便只等矿石和燃料到位，这是需要和少府那边对接的。
但有扶苏亲自过问，问题也并不大，始皇那边他自然已经得到许可，几天时间应该就能搞定。
“徐将军，这附近可有水流湍急之处？”
徐彦闻言立刻回道：“渭水向来平缓，不过有一条支流，河滩甚浅，但水流湍急。”
李慕高兴的道：“甚好，徐将军且唤军中工匠前来，咱们去那支流处。”
“诺。”
要改善兵器，首先就得改善冶铁之法，提高铁的品质。
造纸的第一个步骤是“泡料”，也就是将材料放到水中浸泡，这个过程根据材料的不同，需要浸泡七天到半个月。
竹子需时最久，要泡半个月，稻草仅需七天，树枝麻杆得泡十天。
造纸效率最高的就是稻草，用稻草造出来的本色纸为淡黄色，可以直接使用。
但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稻草的数量并不多，所以李慕得用上所有可用的材料。
蒙恬离开的第二天，他派出的人就来到了公子府，是一个名叫徐彦的副将。
但棕色肯定不行，本身颜色就较深，写字看都看不清。
第一批纸李慕还是想造出白纸，因为白纸才是最完美的纸，美观程度甚至超过绢帛，看着比较珍贵。
日后可以将纸张分档次，白纸只供应皇室和卿侯阶层使用，产量少一些也没关系。
士大夫阶层和民间用本色纸，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这种做法也更符合权贵们的心意，可以让他们体现出优越感。
李慕下令在公子府较为偏僻之处，建立了造纸作坊，并调集一批官奴，负责材料的收集。
一个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另一个满脸羞喜之色，旁边还有一名气息彪悍的魁梧男子静立。
李慕连忙起身见礼道：“属下见过公子，不知公子驾到，属下失礼。”
扶苏摆手笑道：“无妨无妨，高卿文采令我大开眼界，此赋一经问世，不仅高卿将声名鹊起，小月怕是也会扬名天下，令天下才俊心生向往。”
听了扶苏这番话，小月更加不好意思。
一旁那壮硕男子上前拾起一卷竹简，诵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造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造出一批纸需时四五个月。
手工造纸共分八个步骤，其中最费时间的就是“晒白”这个步骤。
光是这一个步骤，就需要两到三个月时间，因为纸浆根据材料的不同，是原本的颜色，或灰白、或浅黄、或棕色。
在这个没有漂白粉的时代，便只能依靠日光照射，直到晒成白色。
当然，灰白色和浅黄色的纸，也可以直接使用，没什么问题。
李慕道：“造纸术的具体步骤，这几日属下已写好，明日便可开始。”
扶苏欣然道：“好，那此事就劳高卿多多费心，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慕笑道：“必不教公子失望。”
李慕说完又看向蒙恬，接着道：“除造纸术外，基于马具的出现，属下还有一些改良秦军兵器的设想。”
“此事还需与蒙将军通力合作方可成事，不知蒙将军近期可有闲暇。”
蒙恬欣然道：“也好。”
李慕伸手一引，道：“公子请，蒙将军请。”
“高君请。”
待扶苏和蒙恬往屋里行去，李慕又对小月道：“小月，你先去沐浴更衣吧！今日便先练到这。”
“好的老哥。”小月把手中长剑插回剑鞘，随后抱起那两卷竹简，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蒙恬微笑道：“高君客气了，你创造的马具和连弩，使我大秦铁骑战力大增，将匈奴与诸戎狄打得落花流水。”
“同时也大大减少了军中弟兄的牺牲，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不世之功，蒙恬代所有军中袍泽，拜谢高君。”
说完对李慕抱拳一揖，李慕连忙上前将蒙恬扶起，道：“不敢当将军一礼，快快请起。”
扶起蒙恬后，李慕感叹道：“将士们在边疆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我等享受着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安宁，只是做出点区区贡献，又算得了什么？”
蒙恬眼中精芒爆闪，对李慕好感大增，小月看向自家老哥的目光，亦满是崇拜敬仰之色。
其他的功法不得泄露分毫，哪怕是公主也不行。
小月自然完全听从李慕的话，易筋锻骨篇的动功若修炼日久，可以大幅度强化筋骨，增长气力，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够用。
李慕便趁机回到造纸作坊，开始主持造纸术的第二步“煮料”。
至此，李慕开始两头跑，彻底忙碌起来，也顾不上小月了。
小月大部分时候独自练武，偶尔找几个相熟的侍卫切磋剑术。
要么就跑去亲兵营，找将领切磋长兵器武艺，同时训练骑术，掌握骑战之技。
她虽只习武年余，但这个时代的武夫，又怎么可能是她对手？
这个时代的冶铁法还是“块炼铁”，即在较低的冶炼温度下，将铁矿石固态还原获得海绵铁，再经锻打形成铁块。
这种冶铁方法不仅效率低下，且铁的品质也不高。
李慕也没打算搞什么太超前的东西，太超前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工艺水平也跟不上，且会大幅度改变历史。
但哪怕只是超前几百年，达到东汉时的水准，在这个时代也已相当先进。
高炉这是基础中的基础，这玩意也并不难建造，用粘土和石块便可建成。
李慕将材料泡上后，就跟着徐彦去了城外蒙家军大营。
蒙家军三十万大军，大部分在边境督造长城，常驻咸阳城的只有五万兵马，专司卫戍咸阳。
徐彦也知道，那套马具与来复连弩出自李慕之手，是以对他十分敬重。
如今他要助秦军改良兵器，对他们这些将士来说，更是天大的喜事，是以对李慕言听计从。
蒙家军大营设在距离渭水不远处，这倒是十分方便李慕行事。
在作坊的基础设施全部准备好时，材料也已到位，李慕从中庶子中挑出一人，专门跟在他身边学习造纸的技术。
他日后不可能专门负责这件事，所以得培养出一个专门管这事的人。
而中庶子作为扶苏的贴身侍从，自然是扶苏最信任的人。
且先不论在扶苏手下做事，有没有这个必要，但光是他这态度，任何主家都会十分舒心。
工匠都是由公子府的部分木匠和篾匠充任，造纸也是需要一膀子力气的，有手艺的人学起来也快。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男子诵读《虞姬赋》时，扶苏两眼微眯，摇头晃脑。
小月却是若有所思，后面这段，不就是老哥所传凌波微步的精要所在吗？
以前她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李慕也只是力求她能尽快掌握，并未多说相关武学理论。
如今听到这篇虞姬赋，她对凌波微步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一层，这也是李慕写出这篇辞赋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