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进了五月，就要换纱衣。
入更了，快要到宵禁的时候，也该回去。
倒是八阿哥，今日看着谦和有礼，旗属人口有马齐兄弟，妻族有安郡王府……
主人兴致不高，旁人也就知趣，酒席早早就散了。
从申初哭到掌灯，无声饮泣，眼睛肿的跟烂桃子似，恨不得昏厥过去，一切重来。
再排除一个十四阿哥。
丫头、嬷嬷都蹑手蹑脚的，生怕惹了主子不痛快。
喜轿走后，乌雅氏就托词伤怀回了房。
九阿哥那个“爱子”成色虚。
荣宪公主扫了一眼，没有搭理，直接挑了门帘进去。
到了新房门口，她就察觉出不对劲。
想到阿灵阿幼年丧父，被寡母拉扯大，行事多阴柔诡异，十阿哥就提醒九阿哥道：“九哥，阿灵阿是小人，没必要搭理，往后也少打交道，多防备些。”
什么“爱子”不“爱子”的，阿灵阿才不信。
皇上真要看重九阿哥，还能让他一直是光头阿哥？
今日她招待钮祜禄家的送亲女眷，自也看出来那边笑的勉强。
正院这里，更是寂静。
新娘子听到门口动静，认出荣宪公主来，垂了下眼。
四阿哥跟五阿哥各有短处。
乌雅氏听到动静，立时起身迎了上去，拉着阿灵阿的手，哽咽道：“爷，金珠委屈，还有咱们银珠跟玉珠，前程可怎么办呢？”
连佟国维那个亲舅舅都停爵驱逐了，更别说他们家这样远了一层的。
阿灵阿的长女，即便不指为皇子福晋，做个宗室王公福晋还是够资格的，或是嫁给其他公侯府邸子弟。
舒舒直接洗头洗澡，才算舒坦些。
今天是来不及了，外头已经是日暮时分。
阿灵阿揉了揉眉心，道：“不是九阿哥，是皇上，皇上这是给咱们教训呢！”
要是太子登基，爵位转支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才是货真价实的“爱嫔”。
舒舒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头发。
七阿哥没有出继之名，却有出继之实。
钮祜禄家的陪嫁人口都在门口候着，瞧着跟受惊的小鸡崽子似的，战战兢兢。
八阿哥与十三阿哥……
前几年的时候，十阿哥对外家的打算是平衡，现在不这样想了。
今天公府的气氛就不大对。
这是皇上指婚，公府这里也不敢违背。
真要说起来，亲上加亲，也不算差。
可是谁叫新娘子是阿灵阿嫡长女，是钮祜禄家嫡脉身份最高的格格。
舒舒穿着全套的皇子福晋吉服，是纺绸料子，四月初穿着还行，这个时候就热了。
这就是人心了，谁能当个石头人呢。
编成辫顶在头上，就很有负担了。
明天直接打发人送两盆观音竹好了，也算补上今日失礼……
先排除一个九阿哥，那是个没出息的，不顾大局，心胸狭窄，也没有什么眼界。
这是九阿哥的报复！
原来是踩到一颗栗子上，差点滑到。
只是她如今一个白身妇人，再也没有退路，胆子怯了，否则今天定要闹一场的。
九阿哥点头道：“嗯，爷记得呢，估计过了今天，他更恨爷了。”
就跟现在宫里的和嫔娘娘似的，没有资历、也没有生育有功，说晋嫔就晋了。
阿灵阿也堵心，带了几分酒气回来。
他晓得自家犯了忌，那就是将手伸进宫里。
指给宗室的话，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在他们夫妻眼皮底下蹦跶，怪让人烦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后头的阿哥呢？
这是表妹，也是弟妹，娶在京城，可终会回巴林的，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
荣宪公主看了两眼，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他们两口子也不是傻子，晓得没有人在御前推波助澜，也不会有指婚之事。
她低头，看向屋里的青砖地面。
乌雅氏见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舒舒点头道：“就这一回，再不去了，轿子不如马车舒服，还闷热。”
偏偏时下的规矩，只有国孝、夫孝、父母孝才能剪头发，要不然就不允许剪，不吉利，有咒人之嫌。
皇上四十八，大阿哥三十，父子两人年岁相差的太近了。
三阿哥贪婪小气，短处在大家眼里摆着。
荣宪公主收了脸上的笑。
舒舒摇头道：“应该是见内务府在后头修新阿哥所，想多了。”
“爷，那怎么办啊？太子那边已经得罪了，回头这爵位说不得还不安生……”
她的亲事如此，她的妹妹、堂姊妹、族姊妹，就会受到影响，不会太高。
对于钮祜禄家来说，那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相当于小辈的姻亲，坏了一半。
上三旗的勋贵人家，哪有长盛不衰的？
钮祜禄家眼下就是下行之势，阿灵阿这个当家人不仅没有补上领侍卫内大臣，还丢了内大臣，如今就挂着一个下五旗的副都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