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斯立刻向不死生物下令。剧烈的头痛和负罪感压迫着他的心脏。他只能强迫着先不去看眼前的惨剧，继续执行理性的战术计划：
“我要制造一些莽兽……
“它们拥有重甲和远程攻击，但是离开黑泥的加持移动缓慢，适合用来防守。在我们攻击其它据点时，莽兽会守卫我们的基地，扩充我的军队。”
冰冷的思考让他好受了一些。
“凡事皆有代价，”格里菲斯低吟道，“战争是为百年而打的。若是我们无法赢得胜利，虚境的终末将会吞噬所有生灵。”
不死生物不区分巨魔勇士和平民，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像滚雪球一样感染了大量的活尸，还有另一些尸骸则是蠕动着聚合起来，就地拼接成缝合怪和莽兽。
尖利的号角在回荡，夹杂着凄厉的哭喊，巨魔的男女老少从居住的石屋里蜂拥而出，乱糟糟的朝着高阶祭司镇守的金字塔祭坛逃去。
“死亡骑士这东西真是邪恶透顶……我根本控制不住，”格里菲斯抹着血站起身来，“快，我们要靠前指挥，否则我的军队会毁掉一切。”
到处都是感染体。蚂蚁一样的活尸从房子里拖出哭喊的居民，就地撕成碎片。
原本强壮、饱满的肌肉已经变得干枯、扭曲，溃烂的嘴里渗出脓液，尖牙上挂着碎肉和内脏的残片，在黑暗中哀嚎。
“来吧，凡人！品尝古老的源质……”
这强大的气息，似乎是不久前与格里菲斯接触的奇岑·伊扎。
食尸鬼冲进了巨魔的军营，悄无声息的杀戮卫兵，被杀的士兵成为活尸，疯狂地寻觅血肉。成批的巨魔在睡梦中就被杀害、转化，成为不死军队的一员。
一开始，格里菲斯还尝试控制。但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军队立刻超过了他的指挥上限。他只能掌握食尸鬼和少数活尸，其它的不死生物完全陷入了疯狂的掠食和杀戮，对巨魔的平民大肆屠杀。
这些活尸嘶吼着，像潮水一样将整个城镇都卷了进去。
“这里的部族和亡语教团共同奉为圣物的‘永恒阶梯’在巨魔部族中是选王的器具。
“这种类似植物的存在含有虚境的生命织缕渗入现实的强大生命能量，可以大幅度提升宿主的身体机能，延长寿命。不过，与这些恩赐相辅相成的是非凡特性自带的极高风险——
“接触永恒阶梯会过度刺激巨魔和人类的免疫系统，导致全身炎症，体液大量流失，皮肤组织坏死，进而出现严重的败血症和休克，最终导致死亡。一部分个体感染后，体内的免疫受体会发生突变来对抗侵蚀。
“要小心那些会被变异和感染强化的敌人。”
格里菲斯没有回应。
随侍的巨魔立刻布置营地和岗哨。但是，却没有注意到，悬崖上嶙峋的岩石和阴影赫然发生了诡异的延伸。
那阴影忽然似是有了生命似的，慢慢的就凝结出了一只蝎尾的形状，突兀的骨节都看得一清二楚，猛然朝着一个哨兵卷去。
这名巨魔立即就要大声喊叫示警，可是不等他喊出声，脸就呈现出一种诡异无比的表情，僵住躺倒在地。附近的巨魔只当他不慎跌倒，甚至都没有费力过来拉他一把。
在这群忙碌又疲惫的逃亡者四周，四面八方的阴影都狰狞的扭动起来。
它们匍匐、卷曲，与岩石、灌木和枯树的轮廓融为一体，没有呼吸、心跳和灵能的波澜。变异而险恶的轮廓缓缓舒展，骨尾卷曲而锋利，密布细密尖牙的裂口中淌落下粘稠的脓液，细长、锋利的尖齿深深的抠进岩壁。
这条密道正是为外围据点的高层准备的，可以通行马车，沿途还布置了一些雕像来指引方位。一旦形势危急，他们就可以通过这里前往其它领地，或是逃入祖哈卡。
混杂着尖叫哀嚎的狂风在两边的雕像和岩石上游荡，就像是无形而粗暴的怪物流着唾液盯着逃跑的猎物。
视线的尽头看不到路途，只有一片不详的黑雾，实在有些令人望而生畏。道路越来越险峻陡峭。
终于，这支队伍停在了山脊的最高处，没有人再敢往前走了。这里本来就是隐秘的逃生小径，在夜晚勉强通过，恐怕整个队伍当中只有寥寥数人能够活得下来。
一个勇士来到高阶祭司面前躬身道：
所有的巨魔轻步兵都把手里一切可以投射的东西掷了出去。暴雨一样的投枪和石块发出撕裂亚麻布一样的刺耳尖啸，把活尸击倒了一大片。
不等他们发动第二轮射击，更多的活尸已经叠的比战象还高，从车阵的缺口涌入，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裹着沉重的马车翻滚起来。
下面的活尸被压成碎肉铺了一地，糊满了血块烂肉的马车像洪水里的木桶，被灰褐色的尸潮卷着，砸向方阵。
金字塔上各层的守卫发了疯的投射标枪，掀起一点水花。接着，这股势不可挡的尸潮就把入口的枪阵砸的粉碎，百夫长和他的部下一瞬间没了影子。
“我们离开这里，”高阶祭司温诺希斯转身离去，“走密道。”
一排排的巨魔勇士握紧了长枪。他们肩并肩，长枪架在前面一个勇士的肩上。手持利斧的百夫长站在队伍最前面，目视着勇士们，用炙热的目光给他们鼓劲。
“稳住！先祖在看着你们！”
装满货物的马车挡住了尸潮，也挡住了方阵的视野。只能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撞击巨响。有些已经撤到金字塔上的祭司和平民在撕心裂肺的朝方阵大喊。
“稳住。”百夫长举起战斧，心想着绝对不能让勇士们被上面的平民动摇了心志。很快，他被吵得不耐烦了，正想呵斥几句，却看到面前的部下一个个盯着前面的车阵，脸色发青，都变了形，活像见了厉鬼。
“稳住！”
“高阶祭司大人，我们是不是被圣城抛弃了……”
温诺希斯面色阴沉地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祭坛旁。他的身边簇拥着匆忙聚集过来的祭司和武士，七嘴八舌的报告着。
“在入口组建防线，”温诺希斯下令道，“封闭那里！”
还有许多居民没有逃进金字塔，但是，局势已经紧迫到没有犹豫的时间，汹涌的尸潮和难民很快就会淹没这里。
镇守金字塔的巨魔部队拖来十几辆满载货物和粮食的马车，在入口处构筑一道环形防线，掩护居民逃向金字塔上方。手持投枪、投石索和长枪大斧的勇士在入口处结成密集队形。
第531章亡者之军与军团的全力一战（一）
由于之前的战斗损失惨重，格里菲斯不得不重新集结自己的部队，而且只能自己给米诺斯供能，组建军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第一波部队只有高阶缝合怪古拉托尼、十二头食尸鬼和少量自爆球。这样一支小队要打退超凡者或是正规军自然是力有未逮，但是用来突袭巨魔的防线也勉强可用。
“驻扎外围领地的巨魔主力想必已被康茂德征召，我的小部队只要运用得当也足够造成混乱，”格里菲斯登上一处地势优良的矮丘观察地形，“若是有援军抵达，我们就在野外消灭他们。”
巨大的城镇沿着阶梯状的地势向南延伸，簇拥着悬崖绝壁旁矗立的上古金字塔。格里菲斯仔细查看城墙、壁垒和守卫，找到破绽，对艾露莎说道：
“走吧，”格里菲斯摇了摇头，不去看脚下的惨剧，“我们要攻击这里的巨魔领主，吸引康茂德前来交战。”
……
“外面到处都是活尸，他们已经感染了半个城镇。”
“我们感应到了两个极其强大的存在，与人王不相上下。”
“人王答应派来支援，但是祖哈卡没有回应……”
刚刚被杀死的巨魔只剩下一半的身体，它们睁开眼，发现有活人，就嘶吼着加入其它感染体的行列，蠕动着向前爬去。
白骨垒成的腐尸挂着大大小小的脑袋，不分敌我，抓住一团血肉就往自己的肚子里塞……
血沫积成小溪，沿着石板和台阶聚成血池。
艾露莎目睹这疯狂的一幕，也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失控了：
“格里菲斯，集中部队，把巨魔驱赶到最高的那座金字塔里去，那里一定有敌人的预备队，明确的命令也能约束尸潮。”
无穷无尽的暴虐杀戮和混乱直冲大脑。
“呜——！”
格里菲斯吐出一口血来，直接跪倒在地。艾露莎还以为他遭到了袭击，急忙来查看，只见格里菲斯的双目中正闪烁着血红的电光，不计其数的信号在他的大脑里剧烈碰撞。
“警告，军队数量已超过指挥上限，现在执行安全模式，”米诺斯开始干预，“基础单位转由模糊命令接管，保留核心单位控制权限。”
局面失控了。
他如极北的冰峰，以威严、庞大的意志调动自己的部队。食尸鬼遵照他的命令分散，沿着不同的路线避开巨魔的哨兵，翻越城墙。
米诺斯和统御之盔增强了他的感知，接近序列5的灵能在急速驱动。
每一个不死生物都是他的触须，将所到之处的战斗信息和威胁汇总到他的意念之中。在这一刻，他甚至有种念头，觉得自己超越了人类，升格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凌驾于现实之上的……非人之物。
夜色下的巨墙浑厚庄严，但是隐隐间还有一股沉淤千年的凶残和怨气扑面而来。
格里菲斯感到有些眩晕，揉了揉额头想要驱散这让人不适的气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接近他。
当它们潜伏在黑暗中的时候，竟然是如同石雕般死寂，一旦行动起来，突然间到处都是。
“伟大的主人，我们恐怕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卫失去了联系，祭司们也无法精确定位异神使徒的位置。在抵达祖哈卡的庇护所以前，有整整四十里在悬崖和谷地里面行进的旅程，在这样的黑夜里面跋涉实在是太过危险。”
温诺希斯也觉得这一路实在太难走了。他还携带着珍贵的文献，与公与私来说，都不能让自己的队伍全灭在这里。
他犹豫了一会，低沉的声音总算给出了回应：
“休息一会，日出立刻行动。”
……
天空中乌云已是骤然密布，银色电弧划破夜空，带着怪味的浓雾弥漫过来。四下里黑沉沉的一片，十步之外几乎不可见物。
高阶祭司的队伍带上了最珍贵的财宝和典籍，从一条密道离开金字塔，沿着悬崖的方向逃离，被变异感染体淹没的城镇已经看不到了。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也变得微弱。
阴森的黑暗不能阻止巨魔逃亡的步伐，却很有效的减缓了他们行进的速度，否则大部分巨魔半路就会跌落悬崖。
百夫长大吼一声，转过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只见三四米的马车上，已经爬满了残躯不全的灰褐色活尸。它们一个踩着一个，一个叠着一个。前面的还没有来得及翻过马车就被后面的压倒，转眼间已经叠上了七八层。
货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作响。终于，一股灰褐色的潮水盖过了货车，翻卷着朝枪阵冲了过来！灰潮之间，赫然是一块块飞溅的残躯。
“射击!”
“投枪！投枪！”
“我说的是封闭大门！”高阶祭司怒喝道，“立刻，马上！”
巨魔大大小小的长老、祭司惊的跪在地上，抱住温诺希斯的大腿哭喊：
“可是，族人们还在外面！”
“勇士们已经组成了方阵，让他们守一守吧！”
温诺希斯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不等他抽出鞭子，下方的环形车阵竟然动了起来。
“在我攻击巨魔城镇时掩护我，掌控食尸鬼需要非常专注。”
格里菲斯戴上统御头盔，下达了攻击命令，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等我们离开这里，我还需要你为我指挥直属部队。”
“噢，你的意思是每天都想和我在一起吗？”艾露莎扬了扬细眉，“精灵和伯爵小姐呢？安柏和人鱼小姐要不要加入进来~”
生活在这里的巨魔要时刻警惕丛林中巨兽的掠食，千百年来早已将这里的城墙造的非常高大坚固。
“石墙很坚固，但是形制和纵深都有破绽，”艾露莎遥望了一会，点评道，“相较而言，巨魔供奉的神秘存在更有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