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将两把废剑插在地上，又拎出了两把刀，朝着巨大的克里特冲了过去。
克里特连躲都没有躲，高傲地看着对手：这家伙的全力攻击未能击破我方护甲。
你搁这儿刮痧呢？
格尔从克里特的下腹部钻了过去，挥舞着手中的两把刀拼命修脚，一顿乱砍，却连脚趾甲都没看砍掉。
他瞥了一眼，没有停下来，丢下崩口的刀，反手掏出尖头长枪，直奔牛头人之神的后门而去。
格尔笑着跳了起来，伸出手臂，向神像招了招手，“晚上好，头上长角的克里特，欢迎来到我的梦境。”
牛头人之神克里特没有答话。
格尔不慌不忙地打开背包，把包里的一大堆装备一一地绑在身上：刀，剑，斧头，筷子，勺子……
最后他拎出了两把剑，比划了一下，隐隐有空间震颤的声音。
克里特的神识逐渐降临到这个神像身上，木制的神像已经彻底活化，原先的裂纹不断地愈合。
肌肉虬扎的牛头神萨满穿着几百斤重的祭服走了上来，他的祭服上用金丝缀满了公牛破碎的头骨。
“牛头人之神保佑，我们在对北面信仰伪神的牛头人败类的讨伐中大获全胜，为牛头人之神克里特献上了令祂满意的祭品……”
……
格尔的脑袋开始点了起来，一晃一晃地，困意开始上涌。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
格尔跟着熙熙攘攘的牛群来到了举办祭典的大广场，广场的中间有一个布满裂痕的牛头人之神克里特雕像，面无表情地盯着牛头人们。
天已经有点黑了，火把已经燃了起来，将大家的脸照得通红。放眼望去，广场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跳跃的火把和快乐的牛群。
青年公牛手捧着新打的麦子向心仪的苗条母牛跳起了笨拙的求偶舞蹈。
躁动的气味混合着鼓声，让除了格尔之外的每一头牛都忍不住发出“哞！哞！”的牛叫。
他一脚将牛头踢到一边，头颅像球一样轱辘轱辘滚动，腥臭的血洒了一路。
“现在梦该醒了，克里特!”
克里特铜铃般的牛眼紧紧地追踪着格尔的一举一动，暗中调动残存的力量。
心里嘟哝着，“示敌以弱，诱他出击，然后一击将他灭掉。”
格尔正在远处整一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他把那些神兵熔化，变为了赤红的铁水，然后让他们逐渐地流淌成一把剑的模样。
“还不到时候，他还没有发动进攻，再等等。”
克里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刚刚兵器划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红线，两道红线，三道红线……密密麻麻的红线覆盖在克里特的表面，将每一寸的外皮破坏，神血浸了出来，将身躯染成了红色。
刚刚不可一世的牛头人之神瞬间遭受重创。
什么鬼？攻击造成的伤害是延后的？祂本就不大的脑容量不够用了。
祂瘫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嘶哑着怒吼，“区区皮外伤，小事！小事！”
格尔歪了歪脑袋，“真的只是皮外伤吗？”
……
格尔扔掉了被折断的勺子，手伸到背后去摸武器，却啥也没摸到。
辛辛苦苦背来的一整包完好的武器，已经化为支离破碎的残片，插在了地上，连勺子都不能幸免。
但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输出二百五，对方基本毫发无伤。
他好似刚想明白似的，一拍脑袋，“我明白了，是我使用的武器太差了，破不了防啊！”
拳打空了。
打在一团空气上。
与此同时，祂的脖颈处有什么东西在挠痒痒。
是格尔。
他直接瞬移，躲开了致命的袭击，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刮痧。
许多年之后，面对最亲近之人的背叛，格尔将会回想起，他去参加牛头人之神祭典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个下午，酷暑难耐，一切都是汗渍渍的，到处都是烦人的苍蝇，嗡嗡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和植物发霉的味道。
也只有没心没肺的牛头人这么开心了，格尔恶狠狠地想着。
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欢天喜地的牛头人们：他们拖家带口，老牛牛带着大牛牛，大牛牛带着小牛牛，一起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牛头人丰收盛会。
再刚强的人也一定会有柔软的地方，再坚固的铠甲，也一定会有保护不到的死角！
牛头人之神没有转身，甚至没有移动，长长的牛尾巴直接垂了下来，将秘密花园遮得严严实实。
尖头长枪扎在牛尾巴上，不得寸进，被卡在上面。
牛头人之神的后庭被守住了。
克里特那灵活的尾巴一下子卷住了格尔，身躯快速回转，巨大的拳头带着刺耳的音爆声呼啸而来，拳头经过的地方有空间的黑色裂痕。
格尔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刺啦……
剑划过躲闪不及的克里特的后背，冒出一连串火星，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那淡淡的白痕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刀剑划过的地方恢复了原样。
格尔看了看手里已经开刃的剑，再看看毫发无损的克里特，懊恼地摇了摇头，骂道：“这破牛皮，真硬。”
忽然深深地点了一下，格尔醒了过来，看了看台上：那个肌肉虬扎的祭祀不正常地变大了许多，皮肤黑绿，膨胀到发亮，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大大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动。
周围的牛头人已经不会再唱歌，不少人身上有刀剑劈砍的痕迹。
只有那个布满裂痕的神像依旧冷漠地注视着一切。
刚刚的欢乐与繁盛恍惚间已成过眼云烟，眼前的一切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似真似幻。
大地震颤，林木哗啦，广场中间的克里特神像似乎活了过来，开始缓缓地移动，枯裂的木头咔咔作响，神像的眼睛里射出暴虐的红光，轻蔑地看着格尔。
“当！当！当！”钟声响了起来，振聋发聩。
牛叫瞬间消失，火把依次熄灭，一切都陷入了暗墨色的寂静。
中间牛神大帐的帐门被拉开，牛神的勇士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们的眼睛闪着骇人的红光，身上涂抹着新鲜的血液，脖子上佩戴的头骨项链哗啦作响。
在台下坐着的戴斗笠的老牛和戴头巾的青年牛都低下了头。
视角忽然快速旋转，他看到了自己破碎的身躯，淋漓的鲜血和脖颈处平滑的截面。
我的头掉了？
他不是还在那里做准备吗？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格尔踩着巨大又丑陋的牛头，在上面抹了抹剑上的血迹，“我都说过了，这是我的梦境。可你还是不长记性，只不过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你就上套了。不要相信你眼前的事物啊！少年牛！”
神躯之上，红线交叉处的血肉突然开始崩坏，然后整个伤口都逐渐开裂，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隐隐能看到跳动的心脏和蠕动的脏器。
牛头人的神像一头普通的肉用牛一样，面临着被屠宰的命运。
现在不是小事了。
“这是砍在神像的裂缝上了？”克里特在心里怒骂着，“TMD，承载我神力的神像太烂了！严重制约了我的实力！”
“不必恐慌，我防高血多，他对我造成再多的伤害，我都能够承担一阵子，但他只要被我击中一下，他就完蛋了。
他看着克里特，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里可不是现实，而是我的梦境，你所见到的东西真的是真实的吗？
“我特意背了一包武器来，装的怎么可能是破铜烂铁？那里装的可都是神兵利器啊！”
格尔左手打了个响指，那些插在地上的兵器碎片，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地无视重力漂浮了起来，飞舞着，旋转着，重新排列组合，变回完好的恐怖兵器，散发出森森寒光。
“神兵在刚刚的攻击中都成功地造成了伤害，只不过延迟了亿点点。”
格尔左手摆出指尖宇宙的姿势，同时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克里特看着跳来跳去一顿操作的格尔，沉思着，“这家伙就像一个烦人的苍蝇，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完全不需要在意他的攻击。
“我的强力一击只要能够命中，就能直接碾死他。
“但这是他的梦境，他是主场作战，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有后手。”
祂彻底“放弃抵抗”，任由格尔上下其手，替自己清除身上的死皮，暗中蓄积力量准备大威力AOE，务求一击必杀。
旁边的小牛牛从他妈妈的背篼里探出头来，面朝格尔，东嗅嗅西嗅嗅，不知道在嗅什么。
格尔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了牛头人最喜爱的零食——一盆鲜嫩的草，递了过去。
他的包敞开了一角，里面是锋利的刀，短剑，斧头……
看着小牛惊恐的眼神，格尔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