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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殿 第3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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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慢慢笑起来,眉眼间缠裹着一层妖冶迷离的光,启唇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

其实心里早就有这样的准备,如果她不愿意跟着一块儿走,大大方方说“我等您回来”,他反倒不知所措。如今好了,从她嘴里听出坚定的决心,他很愿意领她走出紫禁城,上外头去看看大好河山。以前她跑单帮,到处逗留,但无人可依,无钱可使,不管去哪里都有欠缺。现在他在,她大可以滋滋润润地,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能被满足。

只是这情,终究不知该怎么料理。

晚间宫门将下钥时,他出了趟宫,路上经过孙知同府邸,遥遥看见火光冲天,大街小巷尽是奔走看热闹的百姓,人声鼎沸恍如过节。

他打帘朝外看了眼,嗟叹着,“孙家这场大火,怕是要烧到后半夜去了。”

“我要跟您上两广,打乱党。”她倔强地说,“您非得带上我不可,要不我就耍赖。”

天底下能把耍赖说出口,且说得那么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有梁月徊了。可他却喜欢她的放肆,因她这一句话,心里的清梦又漫溢上来,压也压不住。

他以退为进,为难地说:“你是宫里女官,没法子跟我上南边去……”

“宫里头当差的全在您手里捏着呢,您和我说什么没法子?”月徊虚张声势,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活到这么大,就没见过比您更有办法的人。您要是打定主意不带我,就说明您要使坏心眼子,要背着我找嫂子。”

这是哪儿跟哪儿,她胡搅蛮缠起来乱打一耙,他见识得多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梁遇寒着脸说:“我人虽不在,司礼监照旧在我掌握中,天底下敢断我后路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这下月徊愈发急了,“您走了,那我呢?您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宫里?”

梁遇总算调过视线来瞧她了,蹙眉道:“你头上戴着皇上亲赠的簪子,皇上待你也是一片真心,留在宫里怕什么的,自有皇上看顾你。”

“可皇上要成亲了啊,回头还有各路娘娘装满东西六宫,到时候我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没了您我怎么办?您这一去,回来我已经被人整治死了,又该怎么办?”她说着,抱住了他的胳膊,“您好容易把我找回来,不是为了送我去和爹娘团聚的吧?我瞧您也挺疼我的,我要是死了,您不哭啊?”

说了这么一长串,就是为了留下他。要说哭不哭,她死了,他怎么能不哭。不单哭,也许还会肝肠寸断,因为他对她的情是双份的,比任何人都要热烈。然而去两广却也是势在必行,是为将来长远利益考虑。归根结底小皇帝这一路走来太顺遂,需要经历些波折,才会彻底离不开他。别瞧眼下大伴长大伴短,天底下没有一位帝王愿意受制于人,慕容深亦如是。否则便不会极力拉拢月徊,不会冲她做出如此一往情深的姿态来。

一旁的月徊听着,惶然说:“掌印,您要上广州去么?”

曾鲸略顿了下道:“两广如今乱得很,有匪寇也有乱党,老祖宗何必涉险。”

梁遇长出了一口气,“咱家要去,自有咱家的道理。司礼监单是为皇上铲除异己大大不够,照着那些反贼的话说,朝廷鹰犬只会杀人,哪个干不得。司礼监要立足大邺,后世一辈辈传下去,就得在我这辈儿立稳了根基。”他说着,复又寥寥一笑,“再说皇上方才握住了大权,正是一展拳脚的时候,我处处挡在头里,只怕让主子有掣肘之感。咱们做臣子的,原就是锦上添花,为主子跑腿的。两广太远,主子去不得,咱们去得,虽劳苦些,也是为主子分忧。”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刨开了只有一句主旨,让皇帝经历些风雨,方能知道你的好处。锦上添花终归难以撼动人心,雪中送炭才叫人难忘。皇帝眼下正急于摆脱束缚堂皇做人,要是你样样替他处置好了,他只会嫌你霸揽得宽,妨碍他成为有道明君。

曾鲸是梁遇一手调理出来的,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俯首道:“那老祖宗预备什么时候出发?”

是啊,原先定下的事,轻易就被推翻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这么下去似乎不成事,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硬下心肠,他的语气变得像烟一样淡,“她顽劣,我也常拿她没法子,既这么,让她留在宫里吧。多派几个人小心看护着,别叫她闯祸,也别让人欺负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曾鲸应了个是,“老祖宗放心,不论御前还是司礼监,没有一个人敢给姑娘小鞋穿。至于日后进宫的妃嫔们,自己根基尚不稳固,也不至作死为难御前女官。”

梁遇点了点头,随手取过一本黄历来,“下月就是帝后大婚,各司筹备得怎么样了?”

曾鲸只说老祖宗放心,“都依着您的吩咐按规矩办事呢,早前先帝爷那么大的事儿都承办下来了,这回自然顺遂。”

也是,白的换红的,多过几回大礼罢了,算不上什么难事。

曾鲸一直驱车跟在他身后,忽然见他顿住了脚,忙拉缰停车,小心翼翼道:“老祖宗,时候差不多了,咱回宫吧。”

他轻吁了口气,“回吧。”转身登上了脚踏。

坊间的街道不平整,车轮碾压过去车身左右晃动,一角悬挂的风灯也随之轻摇。梁遇的面孔在光影往来间忽明忽暗,最后只余乏累,惨然闭上了眼睛。

车辇到了神武门前,宫门早就闭合了,曾鲸上前递了牙牌,里头缇骑迎出来,恭恭敬敬叫督主。梁遇点了点头,负手穿过深幽的门洞,进得司礼监时,他心里暗暗希望月徊还在,还眼巴巴等着他一道吃完饭。可惜,值房里头空空的,他在门前微顿了顿脚,仿佛有些难以接受她不在的事实。

秦九安惯会抖机灵,上前一步道:“皇上才刚打发毕云传话,请姑娘过养心殿用膳去了。”

“日裴,你今年二十六了吧?”盛时和煦地笑了笑,“长久一个人不是办法,找个合适的成个家吧,你爹娘也不愿意你孤身一辈子。”

梁遇有些难堪,垂首道:“如今职上差事太多,暂且来不及想那些,等过阵子吧……过阵子还是得找个人的。”

盛时点了点头,“我这一生只养了一个儿子,你和月徊对我来说,就如同自己的子女一样。我希望你们各自成家,将来成双成对的,等我百年的时候下去见了你们的爹娘,也好有个交代。”

梁遇说是,虽灰心至极,但多年官场浸淫,早练就了一身隐忍克制的功夫。他站起身时甚至还笑着,和声道:“我近来要筹办皇上大婚事宜,等过了四月初八就得去两广,恐怕不得机会再来瞧二叔了。今儿算是先和二叔辞行吧,请二叔保重身子,等我回京,再和二叔痛饮一场。”

盛时道好,望着梁遇,心里很觉不舍。人人都道司礼监掌印风光,东厂提督拿捏整个官场,朝中没有一个大臣敢和他叫板,可说到底,他也是个苦孩子。早前两袖清风还则罢了,如今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苦难上更添苦难。这内情恐怕月徊未必知道,他的满腹心事能和谁说,最后只有烂在肚子里。

“去两广……你是要奉命剿匪的,一路上多凶险,恐怕带着她多有不便。”盛时道,“倒不如留在宫里的好,皇上近日要大婚,后宫里头有了当家娘娘,皇上就算要抬举她,还需先经过皇后。”

“我不放心。”他接口道,“把她搁在哪里我都不放心,必要带在身边才好。”

盛时噎了下,一时竟有些看不明白了。论理兄妹之间感情再亲厚,谁也没法子伴谁到老,终有要放手的一天。他眼下紧紧揪着,自己上哪儿都要带着月徊,这么下去不是个长久的方儿,叫人说起来既不好听,也不像话。

归根结底,若他们是亲兄妹倒也罢了,奈何不是,可又有那么深的羁绊,这份感情细究起来令人忐忑。梁遇是实实在在的大忙人,今天特意赶在这个时候登他的门,想必并不单是要说这些吧!

然而盛时不敢问,黄河水再汹涌,有堤坝挡着尚且循规蹈矩。一旦堤坝决口,那万丈浊浪会呈何等滔天之势,真真叫人不敢细想。

梁遇搀他坐下,只说还有事忙,然后便闷着半晌没言声。

他这模样平常少见,盛时审视他再三,犹豫着问:“日裴,是不是月徊出什么岔子了?”

梁遇听他提起月徊,心头微微蹦了下,到底摇头,垂眼道:“不是月徊出了岔子,是我……我出了岔子。”

第59章

他出岔子, 那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盛时吃了一惊,惶然问:“究竟怎么了?你平常是个爽利人, 今儿说话竟积黏起来。”

他低下头,捏着金刚菩提慢慢捻弄,忽然发现每数过一粒菩提,就多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他甚至很感激爹娘,替他们兄妹取了这样藕断丝连的小字,日月徘徊,一生一世都绕不开彼此。他的人生未必能和她捆绑在一起,但这种细微处的牵扯,已经让他感激不尽。

月徊咂着嘴里果脯,到这时候才察觉他神色有异,终于盖上攒盒的盖子过来瞧他,“哥哥您不高兴了?”

梁遇摇头,“我在琢磨太后的事儿该怎么料理,长公主明后日就要进京了。”

这却是个难题,就算她拟声拟得再像,也不可能冒充太后骗过长公主。

心里正犹疑,忽然听见隔帘曾鲸回禀,说两广有密报面呈老祖宗。

驾辕的曾鲸笑道:“老祖宗说得是,瞧这火势,就算宫里激桶处派人来,也难以扑灭。”

事儿办妥就好,梁遇放下了帘子,“走吧,去盛府。”

他心里的彷徨,总要找个人细说一番。他们兄妹在这世上只余盛时一个亲人,这位二叔帮过他太多忙,也知道里头缘故底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讨主意,只有他。

盛时因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及到傍晚时分便洗漱预备睡下了,忽听门房传报梁遇来了,忙披上衣裳迎了出来。

“怎么这会子来了?”盛时引他进上房,一面问,“晚饭用过了么?我打发人预备一桌,咱们爷俩喝一杯?”

“没有嫂子,别见天胡说。”他转头瞧了她一眼,“往南边去可不及在京里,眼下天儿冷,再过阵子天暖和起来,南边愈发热。回头苍蝇蚊虫漫天飞,到处臭气熏天,这样你也愿意?”

月徊说:“愿意啊,连您都受得了,我一个泥脚杆子,什么阵仗没见过,我有什么受不了的。”言罢歪过脑袋,在他胸前嗅了一口,“再说哥哥香着呢,只要紧跟您,外头再臭也臭不着我。我当初进宫,面儿上是奔皇上,实则是奔您呐,要是没有您,我在这宫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这话倒是属实,没了他的庇佑,只怕她会被人整治得连根头发都不剩。若是他独自往两广去,把她一个人留下,半年后回来还能不能见着她,或是见着了又是怎样一副光景,都令他不敢设想。

“你果真要跟我一道去?”他必要问明了,才敢决定下一步应当怎么走,“若是皇上执意挽留你,你怎么办?”

月徊连想都没想,“上回亲政大典上我可是立过功的,那时候赏赐记了账,这会儿讨恩典还来得及吗?”

他下意识抽了抽手臂,可惜她抱得紧,死也不撒手,他无奈道:“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仔细照应你。”

月徊说不,“我不和您分开。”

这话他是爱听的,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动心思,想带她一起走。就此离开紫禁城,去往两广的这段时间内也许会发生些什么,他隐隐期待,又觉得十恶不赦。如果现在把真相告诉她,她会怎么取舍?还会如先前一样,全心全意地信赖他吗?

他叹了口气,“两广我是去定了,你才刚也听见了,东厂的人不顶用,好好的二档头竟折在里头,我要是不出马,镇不住总督衙门。你只管安心留在宫里,我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必定会回来。”

月徊一琢磨,三个月也好,半年也罢,反正她都不能接受,没什么可商量的。

梁遇算了算,“等皇上大婚过后吧,手头上的事儿都有个善了,方对得起主子器重。”

曾鲸道是,“小的去传令,两广余下的厂卫由四档头接手,继续查办乱党。老祖宗且放心,撒出去的人乱不了,必要时候调遣南海驻军就是了,一切等老祖宗亲临再作定夺。”

曾鲸揖手退了出去,剩下一个月徊眼巴巴看着他,“哥哥,您真要上两广?”

梁遇将手串慢慢绕回腕上,“是啊,留在京里憋闷得慌,正想出去散散。”

“可是……可是……”她费尽地游说,“司礼监好容易闯下这么一大摊子家业,您一走,不怕有人断了您的后路吗?”

梁遇道:“明儿孙家的事就出来了,让锦衣卫派个千户过去瞧瞧,敷衍一下就成了。”说罢摆了摆手,把人打发出去了。

值房里彻底安静下来,他一个人坐在灯下,脑中空空心头杳杳,不知月徊在养心殿怎么样了。小皇帝重权也好色,那丫头傻乎乎的,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梁遇哦了声,重整精神迈进值房,一面吩咐:“把两广这几年的各项卷宗都给咱家调来,还有雷州、廉州几大珠池的采珠记档,也一并取来。”

秦九安领命,匆匆出去承办了。值房里只剩曾鲸在旁伺候,他上前来,轻声道:“老祖宗,小的知会膳房预备起来了,您略进些吃的,再处置公务不迟。”

梁遇倚着圈椅的扶手问:“先前月徊说,想跟着一道去两广,这事儿你怎么看?”

曾鲸忖了忖道:“月徊姑娘依恋老祖宗,想是不愿意和老祖宗分别,这份心境是可以体谅的。不过依小的之见,南下此行到底有风险,虽说老祖宗动身必前呼后拥,有厂卫扈从,可事儿总架不住个‘万一’。再说老祖宗原先让姑娘进宫的初衷是什么,到了今时今日,可是打算更改了?”

梁遇被他问得噤住了,竟有些答不上来。

“时候不早,我该告辞了。”他迈出门槛,回身拱了拱手,“二叔留步。”转身的时候笑意从唇角褪尽,慢慢风化,变成了坚硬的冰壳。

其实今天不该来的,来前他曾期待什么?期待盛时说月徊苦他也苦,两个人作伴温暖余生么?都是奢望啊,绝无可能的。他也设想过,如果爹娘在,得知他对月徊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会怎么看待他,或许会打断他的腿,把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赶出梁家吧!

他踽踽走在夜色里,眼下还有倒春寒,风也是凉的,可他不觉得冷。曾鲸在一旁唤他,他充耳不闻,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在回宫之前,他得消化掉这些不好的情绪,尤其在月徊面前,不能让她看出端倪,更不能让她发现他这个哥哥有多不堪。

发乎情止乎礼,这才是正道。他自嘲地笑了笑,怪自己昏了头,以为不是嫡亲的兄妹,就可生非分之想……他原也知道不该,原也尽力在克制,然而和她相处愈久便愈晃神。到现在猛然惊觉,深陷其中的人只有他自己,月徊是个傻子,每天乐呵呵的,只知道听哥哥的话。

听哥哥的话,可惜哥哥有私心。他仰头看天上,月亮已挂在中天,长庚星可以伴月,他却注定不能,到最后日月永不相见,是他们最终的命运。

他是有意含糊过去,奈何梁遇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目光灼灼望向他,叫了声二叔道:“我对月徊……”

“你对月徊感情颇深,我都知道。”盛时打断了他的话,“当初你爹娘是指着你好好看顾这个妹妹,才在罹难之际把月徊托付给你,他们虽走了,也走得安心。你可想过他们为什么那么信任你?是因为他们至死将你看做亲生骨肉,在他们心里,你和月徊就是至亲手足,有了你,他们便儿女双全了。可惜后来月徊走丢了,这些年我瞧着你,为找回妹妹煞费苦心,想必你对她很觉得愧疚。如今人回来了,好好弥补这些年亏欠她的吧,要处处爱惜她。月徊太苦了,在外头漂泊了十一年,这十一年里没有遇上歹人,全须全尾儿地回来已是造化。今后的日子就由你这个做哥哥的多心疼她了,总算她还有至亲,不是孤身一人活在这人世上。”

梁遇听他一字一句地说,虽没有重话,背后含义却极深,大有耳提面命之感。是啊,一日做了兄妹,这一辈子都是,他怎么有脸往别处想,尤其在盛时眼中,他还是半残之躯。

他羞愧得无地自容,抬手扶住额道:“是,二叔教训得是……我感念爹娘养育之恩,一时一刻不敢忘记。”

盛时长出了口气,兴许自己是操心得太多了,不明白如今年轻人的心思。他只知道故人唯留下月徊一个嫡系血脉,不说旁的,人伦第一要紧。他活到如今也五十多了,还记得小时候那阵儿有养兄妹做夫妻,被人唾骂如过街老鼠。时至今日,他不愿意看见日裴月徊也变成那样,这种事到了世人口中终究不堪,凌君夫妇去了那么多年,不能死后还叫人戳脊梁骨。

梁遇拢起了双手, 垂在袖外的琥珀坠角贴上皮肤,冰凉一片。

不是他积黏, 实在是有些话不好开口。他低着头, 斟酌再三才道:“二叔, 早前我一心想让月徊进宫,想让她登高侍主,将来诞育龙子,好替咱们梁家正名, 好为梁家平反。世人总有私心,我眼下虽扶植皇上, 但要论亲疏, 自然日后扶植外甥更尽心。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月徊进宫做女官了,皇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尚且爱重她,可我……忽然发觉这样安排并不妥当,月徊不该进宫, 更不该搅进这潭浑水里。”

盛时听了, 慢慢颔首,怅然说:“你爹娘的遭遇固然令人痛心,可事儿已经过了十几年, 搭进了一个你,确实不该再让月徊掺合进去。只是月徊也大了,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进宫与否也应当由她自己做主。如今你有什么打算呢?想把她摘出来么?你先前说皇上爱重她,只怕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他压在膝上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就算不容易,我也要想法子办到。我过阵子要上两广剿灭乱党,她才刚还缠着我,无论如何要跟我一起走,我已经应下了。有些事不破不立,困在这紫禁城中难逃宿命,要是走出去,兴许能破局也未可知。”

打从梁遇十四岁进宫时起,盛时就一直看顾他,这些年来从没见过他有这样的神情。倒也不是激进或大彻大悟,是一种焦虑,仿佛他正害怕什么,尽心想要改变,却又无能为力。

梁遇抬起眼,扬声道:“进来。”

曾鲸双手托着信轴到了梁遇面前,神色晦暗地说:“老祖宗,出事儿了。”

梁遇闻言展开信件,越看面色越沉重,气极过后隐隐泛出青灰来,咬着槽牙道:“究竟是咱们小看了红罗党,还是东厂办事不力,养了一帮酒囊饭袋?二档头办了那么多的案子,最后竟折在这群乱党手里,说出去岂不招人笑话!”

曾鲸也是愁着眉,束手无策道:“京城到两广间关千里,派兵也好,老祖宗钧旨也好,传达至当地总要费些手脚。如今二档头折了,尚可以放一放,小的是怕两广总督衙门浑水摸鱼,那咱们就算派遣再多的厂卫,也是无济于事。”

梁遇站起身,握拳在地心踱步,“两广……咱家想是要亲自去一趟的。皇上才亲政,就有乱党扰攘,平定拖延得越久,将来越是笑谈。况且广州的几大珠池,咱家早就想整顿了,趁着这次机会一并办了,也是为社稷开源节流的一桩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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