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福得知消息,带着剩下五千人赶到时,那五千士兵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陈福又气又恨,可是很快他就没这些烦恼了,因为他带的这五千很快也命丧在敌人手里,就连他自己都被人砍了脑袋。
县衙,郭县令听到衙役回来汇报,城门外又有军队要入城。
他还以为是陈福去而复返,可是等他开了城门,才发现来的是另一伙人。
李木自称威武大将军。
说起这两人,不得不提起李起。当初他被方小姐传染,得了鼠疫,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李木担心自己也感染上,带着兄弟们逃出寿安。
没过多久,就听到皇帝被张大胆杀了,对方已经自立为帝。
这事给了李木一个启发,带着兄弟们攻占了好几个县城,很快积攒了一些威望。
比起“人屠”张大胆,李木显然更得人心。
可是百姓敢怒不敢言,年轻女子根本不敢出来。
又过了一个月,张大胆迟迟没攻下夔州,粮食却已见了底。
他留下的大将陈福把粮店搜刮干净。就这还不够,带着兵挨家挨户搜百姓粮食。
江舒涵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早在知道张大胆进了谷城县,她就将之前买的粮食埋起来了,现在房间里所剩不多。
因此士兵们前来搜粮的时候,女人们并没有藏粮食,而是往自己脸上抹灰。
衙役也找上门过,见他们都是些弱质女流,很快又走了。
张氏拍着胸脯一个劲儿庆幸,“得亏他们去了沙江。要不然就惨了。”
打仗那是要死人的。他们之所以逃荒就是为了能活着。
倒是那群流民大多数并不介意。当兵好啊,当兵就意味着有口粮,他们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去抢去偷了。
说到底,没钱的流民才是大多数,有钱终归是少数。
她一个老太太,也没人会拿她怎么样。
花媒婆也跟在她身后,“我跟你一块去。”
两个老大娘颠颠跑到巷子口。
对面那条巷子也有人看,四目相对,大家心照不宣,纷纷看向街道。
外面巷子里的兵有点远,声音听着不太真切。
江舒涵让大伙回屋拿板凳,各家媳妇给他们烧水做饭。
事情安排妥当了,每人都坐下来,江舒涵才开始讲这些天发生的事,“前段时间县城被张大胆带着军队来了。挨家挨户搜粮食。我们把粮食挖坑藏起来了。可是我们本来就没多少粮食。”
花媒婆拍着大腿,激动道,“粮食只是一方面。最要命的是征兵。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全要去当兵。一个月前张大胆就把这些新兵全都带走了,说是要去打仗。直到现在人还没回来呢。”
众人面面相觑。原以为他们这次死里逃生,必有大福。所以他们紧赶慢赶回了家。没想到遇上征兵。
那他们往回赶,不正好入了人家的套吗?
遭罪的男人们差点以为自己没命回来,在家的女人们担心得不行。双方都不好受。
“儿子啊,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老娘了。以后哪也不许去了, 就留在这儿吧。”
“不说要两个月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几天回来了呢?”
男人道, “担心你们,在那待不住, 就回来了。”
江舒涵看着完好无损的柳大郎和柳二郎, 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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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话说江舒涵这边, 听到有人敲门, 立刻过来开门。待看到来人, 江舒涵当即激动得两眼通红。可算回来了,她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她扯着嗓子冲院子里喊, “老大媳妇, 老二媳妇, 你们男人回来啦。”
郭县令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大将军,县城真的没有粮食了。陈福把粮食全都搜走了。那些还是从百姓家里搜出来的。接下来百姓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李木听得直皱眉,“你说什么?这些是从百姓家里搜的?”
这些人是不把谷城百姓当人看啊。居然连百姓的存粮都要搜。
李木相比李起要有脑子许多。而且他本身就是读圣贤书的,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要想收复这个县,当自己的根据地,就得安抚好百姓。
李木当即让卫异把他们截获的粮食拿出一半给郭县令,“这一半,你在县衙门口设置施粥点。别让百姓饿死。”
难不成他要打仗?
正如郑县令想的那样,张大胆刚到县城,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要粮了,下一步就是征兵。
“我听说你们县城收留了许多难民。把他们全部编入军队。我要带他们去打仗。”
郑县令都结巴了,“打……打仗?这么快?”
郑县令是正儿八经考上的科举,哪怕没在军队待过,也知道打仗前先要训练。这一个个都是生瓜蛋子,怎么上战场?
自从张大胆称帝后,各地陆续爆发起义。不是称王就是称帝,郭县令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自称大将军。郭县令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他做官就是为了捞银子,不想凑这个热闹,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所以他乖乖跟在李木身后。
当李木问起县城还有多少粮食时,郭县令心里一个咯噔,这一个个都是饿死鬼吗?
前一个刚把粮食搜刮完,这新一个又要搜。这是不给百姓留条活路啊。
郭县令是个贪官不假,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有底线的贪官。他只收富人的银子,穷苦人的银子几乎很少收。
一是这些穷人没那么多银子。二是他怕穷人闹出事来,影响他的官声。
他攻城后,杀掉为富不仁的贪官以及作恶多端的富户,不仅不会屠杀百姓,而且将得来的钱财分一小部分分给老百姓。大部分留下来充当军费。
另一方面,他极力拉拢本地乡绅。这些都是读书人,而李木也是个秀才,当初要不是被狗官陷害,断了他的仕途,他也不至于跟哥哥铤而走险当了匪寇。
他这个举措得了百姓和士族乡绅们两方的好感。不少士族乡绅也愿意在他身上押宝,赠予他不少银两,也因此李木的军队越滚越大。
由一开始的八百人发展到现在的八千人。而且这八千人都是经过好几次厮杀留下来的精锐。
无论从人数还是实力,李木都远胜对方。这两支实力悬殊的队伍碰上,谁胜谁负,结果显而易见。
士兵在院子里翻找过后,往女人堆里瞟了一眼,看到她们一个邋里邋遢,头发乱成狗窝,皱了皱眉,转身走了。
江舒涵送他们出去。
等人全部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怎么有种鬼子进村的感觉呢?
陈福好不容易集齐上万斤粮草,派五千士兵送去,出了县城五十里,就与另一伙起义军撞上了。
这伙起义军头领,如果江舒涵在的话,一定认识。不是旁人,正是李木以及卫异。
新编入伍一共有五千多人。
没过多久,张大胆就带着一万五千人去攻打夔州。其中五千新编入伍,一万是之前他带过来的老兵。
夔州距离襄州有好几百里地,他就带着这些新兵蛋子,胆子不可谓不大。
他这一走,带走了谷城县县衙所有存粮,却留下了一万军队驻守在襄州。
这些士兵毫无军纪可言,看上什么东西,直接就拿,不给就抢。看到漂亮姑娘,更是直接拽进屋里行事,惹得民怨沸腾。
两人贴着墙壁,好半晌江舒涵才听全了,“说他们的军队把李福的兵给打败了。他们还给咱们发粮。”
花媒婆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发粮?有这好事?”
大家你看看,我看看你,都有些胆怯。当兵啊,那可是会死人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声音很响,能把人耳膜震坏的那种高分贝音频。
之前陈福的兵在城里胡作非为,普通百姓轻意不敢上街。
现在听到这么响的声音,一个个躲在巷子里勾头往外瞧。
江舒涵冲这些男人道,“你们先别出来,我去瞧瞧。”
出去两个多月,这俩人黑了也瘦了, 瞧着也精神了。
她叹了口气,“你们这突然回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男人们不明所以, 纷纷问怎么回事。
女人们经江舒涵这一提醒,也开始担忧起来。
“咋地啦?老嫂子,为啥这么说?”屠户有点不解。
随着她这声喊,其他家也冲了出来。
女人孩子,老爹老娘原本正在屋里揉面团蒸馒头, 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似的,一个个全往外冲。
随后不大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看到平安归来的亲人, 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全都都流出了泪。
这一路真的很揪心。
郭县令还以为自己听茬了,他会这么好心?
郭县令想抬头确认,李木皱眉看了他一眼,声音微冷,“怎么?你连这点事也办不好?”
郭县令忙不迭点头,“下官能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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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胆见他反对,一个眼刀子甩过来,“怎么?你对朕的旨意有意义?”
这么些天,张大胆在军师的指点下,已经褪去土气,说话也添了点气势。
郑县令连称“不敢”。
他认命似的去下面颁布这条消息。
没多久,江舒涵一行人很快就知道官府把流民全部充入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