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张顺不由笑道:“娘子言之有理,待到辽事一了,本王就即位称帝,到时候少不了你一个妃子之位。”
“那……那我呢,我呢?”孔四贞见自己还比不上“年老色衰”的嫡母,忍不住不服气的追问道。
“你?你就封个婕妤吧!”张顺见她突然露出小女儿姿态,忍不住开口调笑道。
“凭……凭什么人家就是一个婕妤啊!”小丫头不高兴了。
“因为夫人肤如玉,丫头花似锦!”张顺嘿嘿一笑,在两人一阵惊呼声中,把她们压到了自己身下。
“若是殿下自立一旗,招徕辽民,辽东上下无不赢粮而影从,后金何足道哉?”
听到这里,张顺算是完全听明白白夫人的意思了。
说白了,由于多年的恩怨,这大明也好,后金也罢,在这辽东大族眼中都不是什么好鸟。
如果义军继续打明廷的大旗,那么不得其利,反受其害。
既然如此,不然张顺直接称帝,切割前朝,反倒有利于收揽辽东民心。
“待到老奴身死,洪太即位,为了笼络辽东汉人之心,这才封了先夫一干人等为王,辽民多附,东江遂衰矣。”
听到这里,张顺算是明白了辽东之乱的基本脉络。
原来由于边地遍地卫所,直接导致了辽东军功地主的崛起。
而辽东军功地主的崛起,自然消解了明廷对此地的控制力。
为了加强控制力,万历皇帝派遣自己的亲信高淮前往辽东。
“夫辽东之地,虽为中国故地,然自唐安史之乱以来,衣冠尽丧,沦为蛮夷之所。”
“待明祖克复故土,重新登上辽东,其地百姓丧乱,十不存一。”
“明祖遂以卫所之法,移山东之民于辽东,充实故地。”
“夫卫所之法,父死子替,世代承袭,短短百年,皆成世家大族矣。”
“彼辈内收田亩,外建功勋,号曰将门,割据一方,不下诸侯。”
那先锋队探得明白,连忙派人汇报道:“辽泽以内,道路虽然依旧泥泞,不过基面坚实,无有陷入之虞!”
“好,既然如此,那就横渡辽泽,奔袭辽阳!”多铎闻言不由拊掌而笑曰。
当晚,多铎便亲率主力越过边墙和辽河,北上辽泽。
由于多铎部主力被夹在辽河和大辽河之间,若想走辽金故道,只能先沿着边墙外围向西北方向行军百余里,抵达广宁外围一带。
然后再折而向东,穿过三岔河一带和沈阳西面一带的沼泽之间的缝隙。
如今已经深秋,距离初冬不过一步之遥,若是能够选择废弃的旧道,危险又降低了三分。
“好,那就这么办!不过……不过恐怕广宁是要不得了!”众人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道。
“要不要通知一下石廷柱三兄弟,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走?”
“不用,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全都走脱不得!”多铎冷冷的拒绝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如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让明军闻风丧胆的后金兵,而是被“顺贼”打得丢盔弃甲的“大清兵”。
也正因为如此,众人才对多铎打算冒险走辽泽的计划十分担心。
别看现在距离初冬只差几天功夫,就这几天的差距,地面不实,便不能行军。
“不妨事,这辽泽虽大,却并非一块!”多铎沉吟了一下,不由开口道。
“其分布最广之处,一处在沈阳以西,一处在三岔河以北。”
“昔辽金古道皆从其中穿过,当非难行之道!”
如今多铎四万大军被义军甲在了辽河和大辽河之间的狭窄区域,若想东归,要么走海道,要么走辽泽,别无他路。
“走辽泽!”多铎斩钉截铁道。
“这……这尚未及十月,如何行得?”众人闻言不由忧虑道。
原来这辽泽乃是由辽河河水泛滥而成,具有鲜明的季节性。
一般情况下,五月至八月之间,辽河流域多降暴雨,以致河水暴涨,淹没辽河两岸土地。
此地一失,就代表着广宁、辽南和东江三个方向的清军和盛京沈阳的联系几乎断绝。
辽南刘之源封地就在复州,短时间内可以自给自足,一时间倒是无虞。
但是多铎本部人马和攻打东江镇的代善部情况就不妙了。
前者倍道兼程,为了尽快救援广宁,本就没有携带足够物资。
而后者要通过地广人稀的长白山区,亟需通过辽阳至朝鲜义州一线的驿道输送粮草。
“殿下说笑了,小妇人初来乍到,哪里认识什么人?”白夫人闻言一惊,连忙扭了扭身子道。
“若是仔细说来,不过是小妇人的一点心思罢了。”
“原先我们母女俩,不拘好歹还是个福晋、格格,如今跟了殿下,这福晋、格格算是做不成了,估计王妃、次妃也轮不着我俩,将来传出去须不好听。”
“若是殿下登极大宝,好歹我们俩也是九五至尊的女人,不至于被人瞧不起……”
“这……实话给你们说吧,估计还得等一等!”张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透点口风道。
第554章 强渡辽泽
“什么,辽阳丢了!”就在张顺在紫禁城享受齐人之福之际,驻扎中西宁堡的多铎也在享受“齐人之福”。
白广恩拒于前,张三百击于后,前后夹击,只搞得多铎欲仙欲死、好不痛快。
而当他得到辽阳失守的消息以后,顿时如雷轰顶。
原来这辽阳不仅是后金的三京之一,更是明代整个辽东地区的交通节点。
当然,白夫人言说的乃是辽东一地,但是若是推及到天下,也未尝不是如此。
一家一姓之天下,之所能走到王朝末年,根本原因就是积重难返、弊病重生。
若想再建基业,重致太平,非得大动干戈、涤荡乾坤不成。
先前张顺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快发展壮大自己,以对抗冉冉上升的后金一方,做出了许多妥协。
如今天下将定,是时候准备把这些妥协的东西追讨回来一些了。
结果不知道是高淮个人能力的不足,还是辽东已经积重难返,反而导致了辽东军功地主倒向了掌控着建州卫的老奴,这才有了老奴以“七大恨起兵”之事。
这也是为什么以辽东卫所为主体的辽东兵在面临老奴的建州兵时,总是处于被动地位的主要原因。
“夫人的意思,若想争夺辽东,必须要争夺辽东大族的支持?”张顺皱了皱眉头,不由开口问道。
“殿下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透!”白夫人闻言先说吹捧张顺了一句,这才笑道。
“如今这明金二国,在辽东大族眼中,皆臭不可闻,只是没有其他选择,才不得已忍气吞声罢了。”
“及万历意图用太监高淮制之,以致多有投女真者,此辽事之始也。”
“竟是这般?”张顺听到白夫人把昔日故事娓娓道来,下意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如今的张顺身为一方雄主,自然不会相信什么万历昏了头,派遣亲信搞乱辽东的言辞。
经白夫人这么一提醒,张顺顿时反应过来一个词:内外勾结!
“然而,谁也没想到老奴得势以后,竟然翻过来屠戮汉人,故而这才有了东江之故事。”果然只听到白夫人继续讲道。
“啧,这道可不好走啊!”刚一踏入辽泽,那多铎顿时便发觉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一些。
原来这辽泽之中,除了拥有大片的沼泽湖泊,以致道路泥泞难行以外,更是遍地的芦苇、蚊虫。
“那……那好吧,咱们……咱们走自个的!”众人有几分沮丧的点了点头道。
“放心吧,‘顺贼’这一次虽然打我了一个措手不及,等到我渡过辽泽以后,一起都会好起来的!”多铎眼见士气低落,不由开口安慰道。
“希……希望吧!”众人敷衍地应了一声,顿时让多铎心里蒙了一层阴霾。
夫战勇气也,素来以兵锋著称的“大清兵”如今出现沮丧的情绪,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且不论这多铎如何心思,众人计议已定,当晚便派遣先锋队出西宁堡,深入辽泽。
“这……”众人闻言相互看了看,倒是信了几分。
原来自从老奴迁都沈阳以后,由于地处偏僻,道路遥远,苦恼于无法及时应对插汉儿部和广宁方向明军的威胁,便一直寻求通往广宁一带的新道。
经过多番考察以后,后金一方发现了有两条较为可行的道路。
一条是绕道辽泽北部,走巨流河一带向西环绕辽泽北部边缘抵达广宁。
另外一条就是从辽泽之中最大的两片沼泽地中穿过,抵达沈阳和辽阳之间的区域。
而等到一到三月之间,天气干旱,河流进入枯水期,面积广大的辽泽则会干涸、冰冻,便可以通行。
按照史料记载,“辽泽受东北诸夷水,入海之路,春夏秋三时多泥淖,(虏)常以三冬初春时犯塞。”
一般来说,到了十月以后,沼泽中的水量大减,地面又结了冰,才能通行。
而现在才刚到九月底,辽泽地面未坚,尚不易通行。
后金本就起家于辽东,先前又没少利用这一点袭击明军,自然对此知之甚详。
如今这辽阳一失,等于义军死死抓住了后金的睾丸,让其顷刻之间便有覆灭之虞。
“不行,朕必须回去!”多铎沉吟了片刻,不由下定决心道。
“陛下……这……这前有狼后有虎,咱们……咱们如何走得脱?”众人闻言不由纷纷开口问道。
之所以广宁至海州一线重要,就是因为这是一条通往辽东的交通要道。
而在广宁以东,沈阳、辽阳以东,牛庄驿以南的这一片三角区域内,是一处面积广大的沼泽——辽泽。
“这……殿下,罪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白夫人犹豫了一下,不由请示道。
“说吧,就当咱们夫妻闲聊了。”张顺倒是看的开,直接同意道。
“别处罪妾不知道,但辽东一处,若想长治久安,非改朝换代另立名号不可!”张顺本道白夫人会扯什么情感云云,万万没想到竟会说出这般说辞。
“此话怎讲?”他不由惊异道。
“殿下容禀,罪妾跟随先夫居于辽东数载,颇识辽东民情。”白夫人不由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