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茗欣倒是看得通透，不过纪小蛮的迟钝他感同身受，这么些年来下来，早已麻木，此次从齐元涛的身上再次折射出当年的自己，不禁暗自神伤。
感情，是世上最微妙的东西：有时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不属于他的，怎么求也求不来。
沈怀恩，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子。转了一大圈，小蛮依旧回到他的身边，实属神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姻缘天定吧？
“怀恩，说嘛，究竟怎样威逼，如何利诱？”高茗欣已走了很远，纪小蛮勿自缠着他问个不停。
没办法，心里始终象有千百条小虫在爬，不弄清楚的话，怕是整晚都睡不着了。
不是她自恋，这些年齐元涛对她如何，满朝文武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现在有人上门提亲立刻一口应承，态度变得如此之快，着实让人难以相信。说到威胁，他贵为臣相，还怕谁来？说到利益，他已身为相爷，还有什么能诱得他动？
“小蛮~”沈怀恩牵了她的手，冷冷地笑：“别小看了人心。”
谁说文人有傲骨？在他看来，最没风骨的就是文人了。墙头一棵草，风吹两边倒。只会正气凛然地指责别人，慷慨悲歌，自古以来，国难临头，真正肯舍成身仁的有几人？
事实上，沈怀恩的观点当然是偏激的。尤其是站在情敌的角度去看齐元涛，更是失了公正。
其实，齐元涛之所以会应承这门婚事，虽然有一部份原因是贪恋权势，也不排除被沈怀恩揪住把柄威胁的无奈，当然也有还想在丞相这个位置上施展自己的抱负的欲望……
当然，这句话纪小蛮只能放在心里，嘴中可不敢说。
毕竟，这些年影都为了大唐出钱出物出人，那是不遗余力，放眼大唐，谁能与之比肩？
出乎纪小蛮意料，磁州事了，返回京城，试探着把赫连与齐相联姻之事提出来一议，他居然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怀恩，怎么回事？”好容易挨到散朝，纪小蛮急乎乎地追着他问。
她才不信，齐元涛有这么爽快，肯定是沈怀恩背着她做了手脚了！
“赫连家会答应？”事情急转直下，纪小蛮有些怔忡。
“他们要的不过是权力的保障，一个靠山，至于对象是谁，重要吗？”沈怀恩冷然嘲讽。
“那，你怎么有把握齐相会乖乖任你摆布？”她当然知道，相比齐元涛，赫连家族更容易摆平一点。
“没把握。”沈怀恩答得更爽快。
“那你……”
“我们成亲，关他什么事？”沈怀恩不满地蹙起眉：“难不成，你还打算真让我娶赫连七小姐？”
“不是，”纪小蛮急急否认，话出口又觉态度太过急迫，不由红了脸，讷讷地道：“总要给人一个交待，否则的话，这南方不平定……”婚事，怎么可能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呢？
“放心吧，”满意于她的反应，沈怀恩得意地笑：“我全想过了，也有了应对之策，不出三个月，南边的事情全搞定，到十月份就能娶你进门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纪小蛮见他信心满满，似乎十拿九稳的模样，不禁心生好奇。
“简单啊，”沈怀恩笑得云淡风轻：“赫连家不是想联姻吗？那就联好了。”
“你想知道？”沈怀恩懒洋洋地觑着她。
“当然~”她点头如捣蒜，似小狗般可怜巴巴又讨好的笑。
“过来~”他勾勾手指。
“嗯~”她乐颠颠地凑过去，还很自觉地左顾右盼，排除偷听者：“说吧，这里僻静，没有人。”
她沾沾自喜的样子，带着些自以为聪明的狡黠，透着点傻气，却又那么天真，可爱得让人疼到骨子里去。
但更大的理由，却是因为这么多年纪小蛮对他的不假辞色。本来守着一份无望的感情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眼见沈怀恩就要回来，颇有些：爱人结婚新郎不是我的幽怨。
所以，现在赫连家族提出联姻的要求，纪小蛮虽未明讲，但神色间已现忧虑。所以，他心一横：既然今生与她携手无望，不若索性牺牲自己成全了她！
这个，就很有些舍身成仁的意思在了。
他只盼，纪小蛮即使不爱他，看在他为了她付出良多，牺牲巨大的份上，这辈子都感念他的恩德，将他铭刻在心底。
只可惜，他如此曲折细腻的心事，以纪小蛮的粗糙又如何揣摸得透？
“嘿嘿~”沈怀恩斜睨着她，但笑不语。
“哎呀，别忙着笑，你倒是说话啊！”纪小蛮急得直跺脚。
高茗欣打他们身边路过，十分鄙夷地揭穿谜底：“无它，威逼利诱而已。”
不爽沈怀恩一路高歌，原想借机为难，顺便考验他一番。谁知他轻轻松松就化解，转危为安，让他在一旁瞧着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齐元涛，真是太让他失望。
“这么简单？”纪小蛮偏头，明显不信。
“所以我来磁州，”沈怀恩瞅一眼窗外寂寂的夜空，笑得意味深长：“因为这里除了有你，还有高相。”
“大哥？”纪小蛮苦笑：“他看热闹还来不及，会管这种闲事？”
刚才高茗欣的态度她不是没瞧见，兴灾乐祸到完全失常的状态了！爱慕着她而不可得的心结郁在心里多年，终于得已发泄，怎么可能出手相助？
“这可由不得他。”沈怀恩老神在在，完全不担心不能拖他下水：“事关南部安危，身为相爷，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岂容他袖手？”
他食君之禄，那么你呢？食的又是谁之禄？
“谁娶？”纪小蛮皱眉。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有人娶就行吧？还得人家愿意嫁啊！
“大唐那么大，还怕挑不到足以匹配他们七小姐，让他们合意的女婿？”沈怀恩眯起眼睛，黑眸里掠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打算……”纪小蛮偏头想了想，忽地掩住唇，指着他大叫：“天！你不是吧？”
“没错，”沈怀恩抿唇，笑容可掬地睇着她：“就是你想的那样。”